葛先生捋了捋兩撇小胡子，假模假樣從垂花門下走出來。廚房說大小姐下午釣了幾條魚，說是要熬魚湯。大小姐身邊那個丫鬟的手藝真是好啊！能嚐一嚐就好了！

  “先生。”雖然柏家從武，但對先生還是格外恭敬的。柏世燁柏章紛紛站起來，尊敬的拱手。

  葛先生立即回禮，正經的像是外麵學上的老師。

  “柏將軍，大公子。”

  “葛先生到此可是有事交代？”柏世燁不解。這是喬喬的院子，滿府的人都知道，葛先生也不會不知道。

  葛先生笑的眼睛都眯起來：“隻是隨便走走，無意間走過來的。”

  柏世燁早就聽說這位葛先生脾性古怪，現下看來是有些怪。晚飯時間不在院裏一吃飯，出來亂跑什麽。

  “葛先生還沒用餐吧，來人！去給葛先生盛飯。”柏世燁吩咐著。

  夏霜應下，趕忙去給葛先生再添碗筷。

  “去給葛先生端碗魚湯來。”柏喬喝完碗裏的魚湯，放下碗筷，輕聲吩咐。

  碧水點頭，噔噔噔的跑了出去。

  葛先生一聽這個，立馬高興了。還是大小姐知道他好哪口。他就是奔著魚湯來的！

  很快，夏霜碧水就將飯湯全部端了來，葛先生橫掃一頓，吃的無比開心。嗨，在柏家這麽呆著，也就是為了這點美味了。

  教習大小姐的這幾天，葛先生有種前所未有的很怪的感覺。每日上課的時候，大小姐都最是懶散，也不大愛學，旁人在背書她大多在偷懶睡覺。可是你問什麽，她都能答上來。留的字帖寫的也是最是公正，分毫挑不出差錯。

  明明讀書也喜歡那些雜記，正經的一概不看，怎麽會不學就會呢？葛先生也聽過一些怪誌雜談，對這位大小姐突然多了許多存疑。

  柏喬對葛先生的關注並沒覺得怎麽樣，要關注就關注吧，反正對她一點影響都沒有。

  吃飽飯，葛先生就心滿意足的回去了。吃的到嘴了，難道還要浪費時間說些你好我也好的廢話？

  柏喬跟父親又說了些話，有一位副將過來尋人，跟父親說了些話，柏世燁才起身離開。

  柏章見柏喬疑惑，解釋道：“是父親貼身的梁副將，前幾年投身麾下的，能征善戰，征戰邊疆時下了不小的力。”

  “哦。”

  “不要看他其貌不揚，倒是讀過些兵書，打起來厲害的很。梁副將是涼州人士，四十來歲，聽說媳婦死了，不願意續娶才從涼州出來。”說起這位梁副將，柏章明顯興奮了許多。

  看來是真的厲害。

  “我書房裏有不少的兵書，我瞧著還有許多孤本，哥哥要不要拿些去看？”

  柏章聞言興趣頗高：“那我就捎著些，我最近看到了吳子，頗是精彩！”

  柏喬笑了，帶著柏章去了書房。

  夏霜將燈全部點燃，柏喬拿了一盞燈在書架前走了走，然後停下，翻出兩本書：“風後八陣兵法圖，尉繚子。”

  柏章視若珍寶的接過來。

  柏喬繼續往前走了幾個格子：“這有一本司馬法，隻是我瞧著不全了，但是不影響看。”

  司馬法是早就失傳的，柏喬之前看過幾眼，覺得裏麵講的大都沒有問題，也算是一本奇略。

  柏章聽過說司馬法，驚得不行。瀾山居的書房擱置多年，一來他並不知這裏放了許多兵書，二來他常年在外，隻能拿一些父親的兵書來讀，竟是不知道這書房裏藏了這許多難尋的本子！

  “哥哥先看這幾本吧，讀書不能貪多，領悟到真髓才是學到了。”

  “嗯，喬喬懂得真多，都開始教育起哥哥來了。”

  柏喬臉上忽而一怔，而後微微紅了紅：“哥哥取笑我。”

  “沒，喬喬厲害，哥哥高興。”將書本子拿好，柏章大笑著。柏章雖然麵黑，但模樣並不差，笑起來格外爽朗。

  “哥哥若是覺得梁副將懂得多，也不防和梁副將探討一二。”

  “是，此次回來大概短時間不會再出山南道了，我倒是真有些時間跟梁副將聊一聊。”柏章點頭，深覺得妹妹說的對。妹妹懂得真多啊，比他懂得還多。本來他還以為混出個職位來可以護著妹妹不再受旁人欺辱，現在卻是妹妹處處提點他。

  聊了一會，柏章就走了。柏喬則繼續練字。她的楷體練得越來越好了，好的再也找不出剛練時的生硬。

  夏霜自外麵回來，手裏端了碟水果：“小姐吃些水果吧。”

  “嗯。”

  “小姐這次寫的是什麽？一首詩？”夏霜笑著走過去，將水果放到桌上。

  柏喬將毛筆擱下：“是。”

  夏霜跟著柏喬的這些日子倒是學了不少的字，一首詩已經能完整的看下來。

  “月到天心處，風來水麵時。一般清意味，料得少人知。”小姐寫的不管是詞還是詩，意境都是極美的。

  “小姐也想不起是什麽書裏的詩詞了嗎？”

  “嗯。”

  “小姐早晚會想起來的。”

  “嗯。”柏喬點頭。她早晚會記起來的。

  當夜，風急雨驟下了一夜的雨，第二日早上也沒有停。廊下的燈籠被風刮壞了好幾隻。一大早婆子們就將燈籠拿下來去補了。庭院裏的青花磚被雨水衝的極為幹淨，蚊蟲也少了許多。一場秋雨一場寒，柏喬感覺到了一絲絲的微涼。

  八月了呢。

  真快。

  “小姐，咱們走吧。”夏霜拿了油紙傘來，將傘打開。

  “嗯。”老夫人回來後，每日晨起是要去請安的。而後就要去學上聽葛先生講學了。

  細雨打在油紙傘上，淅淅瀝瀝。

  趙氏引著是大兒媳婦且多年不曾侍奉過婆母，所以這些日子一直伺候在身前。柏喬到得時候趙氏已經在伺候老夫人用早餐了。

  老夫人見到柏喬是真心的喜歡，對著柏喬擺了擺手：“可吃飯了？”

  “回祖母，已經吃了。”柏喬行禮，十分穩重。

  “快來祖母這邊坐，跟祖母說說這兩日學的功課如何？”老夫人對趙氏並不熟，對柏喬的母親卻是十分熟悉的。當年她母親走的匆忙，她也未想到隻是出了一趟門，再回來便是天人永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