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說完，停頓了一瞬，似乎是給言蕪留出時間消化。

  雖然早就知道言蕪把她的記憶全部毀掉，自然也不會認出他。

  但是在催眠的時候，李晉心頭其實有那麽一絲絲小小的期待。

  期待言蕪可以記起他。

  但明顯，是他妄想了。

  他繼續又說：“阿蕪，所有夢境世界都是在幻境中發生的，這次的夢境世界，是我們最後一次機會。”

  幻境已經沒了能量，無法再組織出夢境世界。

  這是最後一次！

  最後的一次機會！

  成則成，不成，整個世界都會淪為魔掌管的、生不如死的地獄裏。

  言蕪的唇抿成了一條線，她覺得李晉的話她都明白。

  但是又不明白。

  她好似還沒從剛剛那個被濺一身一臉鮮血的畫麵中反應過來，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

  她腦海裏還在想著她淒厲喚出的那一聲“娘親”，以及那魔音灌耳的獰笑。

  她已經分不出哪裏是現實，哪裏是夢境。

  李晉繼續又說：“阿蕪，江行之身體裏那個毀滅性的人格已經出現，我們得在他魔幻後把這個夢境世界毀滅回到現實中之前，把他毀滅。”

  言蕪的恍惚的神情終於有了一絲絲的裂縫，她聲音虛弱的喃喃：“這也是一個夢境世界？”

  與其說是在詢問，倒不如說是在自己告訴自己。

  原來，她以為的這個現實世界，也是一場夢境世界！

  真是奇怪而又荒唐。

  曾以為的生活都不是生活，曾以為的世界也不是世界。

  曾以為的江行之，更不是江行之。

  李晉點頭：“這是最後一個了，失敗了太多次，所以在這個世界裏，我們為了萬無一失，又延伸出夢境係統加持。”

  “他，他不是殺不了的嗎？”言蕪雖然沒有完全恢複自己的記憶，雖然此刻渾渾噩噩。

  但“江行之是她殺不死”的這種念頭好似已經根深蒂固，她脫口就說出來，且還並不覺得意外，就好似這是常識。

  “是殺不了。”李晉起身找了毛巾打濕遞給言蕪，口中說：“但是江行之可以殺死他自己。”

  言蕪的眼中又露出了幾分茫然。

  就像是個迷失了路的小孩子，入眼全是路，但沒有一條路通往她想要的地方。

  她張了張口，明明腦海裏浮出的是江行之在看到她脖頸勒痕時驚慌失措的表情，可口中卻問：“你具體點！”

  她把毛巾整個覆在她自己的臉上。

  毛巾上的濕涼令她混沌的好似在發熱的腦子開始緩緩降溫變得平靜。

  她的大腦終於開始運轉，雖然依舊遲鈍。

  她腦海裏，再次出現了被催眠時出現的那些畫麵。

  入眼的死寂與荒蕪，入眼的血流成河與屍體。

  還有，還有那猙獰的笑！

  李晉沒有回答，他目光憐惜的望著仰著頭整個臉都被毛巾覆蓋的言蕪。

  過了好一會，言蕪才將毛巾從臉上拿下來。

  她的臉上出奇的平靜堅定。

  剛剛的那些茫然和無措好似都來沒有出現過。

  好似那一塊毛巾把她所有的負麵情緒全部擦洗幹淨。

  她沒等到李晉的回應，但她已經明白自己該怎麽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