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晉抬眼，望向自己的好朋友。

  江行之垂著頭，為言蕪消毒止血包紮的動作有條不紊，看起來熟練而又專業。

  可是他的臉上一邊慘白，他的唇更是緊緊地抿著。

  就算他沒有表情，就算他此刻什麽話也沒有。

  但李晉卻能感覺到，此刻自己這位老友很難過，就像是以前他從夢境裏清醒時那種死了全家的悲痛。

  可以前那些，都是夢境。

  此刻，他的這位老友所經曆的一切是真的。

  李晉的唇動了動，喉頭卻像是被什麽卡住了般，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他看著江行之的手快而精準地又再清理一處傷口。

  不知道為什麽，李晉突然就難受至極。

  他抬手，按住江行之的手腕。

  輕聲說：“行之，你，你先給她做人工呼吸做心肺複蘇，我來幫她止血。”

  李晉一出聲，江行之整個人愣住。

  他抬頭，茫然的望著李晉。

  那雙從來都是銳利而又冷靜的眼中，此刻沒有一點的焦距，看似是盯著李晉，卻又不是，他麵上茫然而又無措，就像是，像是迷路的小孩子，想哭卻不敢哭，隻能無助彷徨的四下張望。

  但，這樣的表情，在江行之的臉上也就出現一瞬。

  一瞬間而已。

  下一刻，他似乎是終於反應過來李晉說的這話是什麽意思。

  隨即冷靜而又快速撲到言蕪的頭邊，先是查看脖頸部脈搏，又去撩言蕪的眼皮。

  他的臉上僅有的那點血色幾乎要褪的沒了。

  但是，他的動作沒有停下來。

  他開始一邊人工呼吸一邊做心肺複蘇。

  他神情堅毅而又冷靜。

  他動作有條不紊沒有絲毫的慌亂。

  李晉看著一道道程序下來，急救手段堪稱完美的江行之。

  張了張口，他本來還想說幾句緩和一下氣氛，可是看著江行之這樣子，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剛剛江行之那一聲撕心裂肺般的“阿蕪”，聲音裏全是李晉不曾聽過的淒慌與悲痛。

  這些都是每次江行之夢境回溯後才會有的表情。

  正常的江行之，根本就不會出現這種情緒。

  李晉覺得自己，隱約間猜到了江行之這位前妻的真正身份。

  但，但怎麽可能？

  竟然是夫妻？

  夢裏經曆過了那麽多，卻是現實中從來沒有相見過的夫妻。

  而且還剛剛領完離婚證。

  而且，而且……

  李晉沉默地處理著言蕪身上那些傷口。

  時不時地，抬眼去瞧江行之，觀察江行之的表情。

  江行之比他鎮定，一直在不間斷地做著心肺複蘇。

  看著這樣的江行之，李晉不知道為什麽，心口像是壓著一塊大石頭般難受。

  明明連江行之都沒有痛哭流淚的意思，可他這一刻卻想哭的不行。

  他還記得江行之當時一臉堅定地和他說，說，“如果她也是現實中的人呢？”

  他還記得江行之和他求教怎麽該對待一個喜歡他喜歡的不得了的女孩子。

  他這位好友，明明也已經心動了啊。

  明明，也已經和那個女孩子一樣喜歡對方喜歡得不得了。

  隻是傻乎乎的，明明智商超群，情商卻低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