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部分時候，江行之都是鑽在自己的實驗室裏研究，或是自己坐公交去導師的實驗室裏。

  失明帶給他了很多的不方便，卻能讓他更加專心的研究自己喜歡的項目。

  有失有得，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最近小米因為家事請假了。

  從前小米在的時候，屋子裏嘰嘰喳喳的，那個冷冰冰的機械音從來沒有斷過。

  而現在小米不在，這房間裏空落落的，竟然令江行之感受到了幾分清冷之意。

  不過，他也沒多想。

  小米離開的一個月後某天，在小區花園裏坐著曬太陽並思考自己那些公式的江行之，遇到了言西。

  言西是專門來找他的：“我姐姐生病了，不治之症，沒有多少時日，她不想告訴你，可是我覺得，她最後的日子，你該陪在她身邊。”

  江行之沒想到自己有生之年還會聽到“言蕪”這兩個字，而且是從言西的口中說出來。

  她生病了？不治之症？

  短暫的驚訝之後，江行之又為言西的要求而覺得可笑。

  別說她沒死，就算她死了，和他又有什麽關係？

  “我不會去。”他神情冷硬而又堅決道：“我不會去見她，我和她這輩子都不會再有任何交集。”

  他對麵的言西沒有回應。

  江行之看不到言西麵上的表情。

  但是，言西的沉默令他驟然想到，對言西來說，言蕪就是言西唯一的親人，言蕪若是真有三長兩短，言西以後就是獨自一人。

  江行之理解言西這個半大少年的處境，也同情言西，但這不代表著，他會去見言蕪。

  那個女人，那個女人，他連想一想都覺得是一種恥辱。

  察覺到自己的語氣對這個少年太過不友好，江行之聲音溫和了些，繼續對言西說：“小西，我和你姐姐的事情，你還小不明白，我們已經離婚了，我和她之間如今就是陌生人，她生病了，她可能會想見很多人，但是她肯定不會想見我，而且我也不想見到她，我和她在離婚那天開始，就是陌生人的關係……”

  言西一直等他說完，才說：“不是我不明白，江行之，是你不明白姐姐她有多愛你。”

  愛？

  這個詞令江行之的心底覺得可笑。

  他從未曾體會過愛。

  父母，朋友，親人，愛人……

  他沒有這些人，也沒體會過，這所謂的愛。

  但就算沒體會過，他也能知道，言蕪對他的所作所為，那不叫愛。

  那不叫愛，那叫踐踏。

  不過，他也沒必要和言西這樣的孩子辯解。

  所以聞言，隻是笑了笑：“小西，很抱歉我不能去看望你姐姐……”

  他的話被言西憤怒地打斷：“你也不配見我姐姐，你不配！”

  江行之聽到他的腳步聲遠去。

  大概是眼盲的緣故，江行之如今的耳朵特別的靈敏。

  他聽著言西那奔跑遠去的腳步聲，就覺得，這聲音“嗵嗵嗵”地像是踩在了他的心口處。

  但言西，跑了幾步後就停了下。

  他隱約聽到言西低低的喊了一聲“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