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喜望著江行之，他的腹鳴聲越來越難聽，就如鏽跡斑斑的鐵器在重新上了發條後發出的刺耳聲：“你從不能修煉到可以修煉，不是因為你的體質被改善，是因地魄玄蓮炎。”

  “你能找到地魄玄蓮炎，也是因為你體內有地魄玄蓮炎的火苗，可以感應到本體。你那日從魔域中清醒，修為暴漲，是因我主人體內的地魄玄蓮炎的火苗被你徹底吞噬。”

  也是因為沒了地魄玄蓮炎的侵蝕，他的主人身上臉上那些疤痕才全部褪去。

  小喜話落，又把自己手中的豆腐腦，朝江行之遞去：“她說，你應該會喜歡吃，所以讓我買一份豆腐腦，給你吃。”

  江行之的臉色，從小喜提到地魄玄蓮炎那一刻，就變了。

  這山頭四周更是因為他的心緒變化而漫天大雪，狂風肆虐，呼嘯的狂風席卷著大雪，猶如雪中巨獸咆哮著想要把這周圍一切全部吞噬。

  但這狂風暴雪中，小喜和江行之，都一動不動，不受半分影響。

  江行之垂眼，盯著小喜手中那碗豆腐腦。

  小喜就補充：“她說她不喜歡吃，但是你應該會喜歡。”

  他說起了主人，那黯淡的沒有半點神采的黑漆漆的眼睛裏，像是重新注入了光。

  “她說，你是他見過，最好看的男人，你的五官，每一處都長得恰好令她喜歡。”

  “他說你，是個鐵憨憨，傻乎乎的，卻很執拗。”

  “她說，你心誌堅定，真不錯，不枉她收你為徒。”

  “她說，你將她如此惦記著，她很開心。”

  “她說，應該早些教你煉器，你煉的明月劍太醜。”

  “她遇到喜歡的吃食，總是想留給你一份，她每次去救你，回來總會問我，她是不是做錯了，她說你修煉的一點都不開心，她說等你渡劫飛仙，去了新飛仙界，遇到新的師父新的朋友，就會開心一點。”

  小喜說到這裏，聲音頓了住。

  四周風雪漫天。

  江行之和小喜站在這風雪中。

  一紅一黑，無比的醒目。

  江行之的手緊緊地，捏著自己的劍。

  鮮少有人知道，他手中這把劍是他自己煉製。

  也幾乎沒人知道，這把劍，被他喚為明月。

  明月劍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緒，嗡嗡嗡作響。

  江行之的胸口情緒鼓蕩。

  像是有千言萬語卡在咽喉處，可他牙關卻死死咬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小喜，把那碗豆腐腦遞在他的眼底：“你嚐嚐。”

  江行之的目光落向依舊熱騰騰的豆腐腦。

  他抬手，去接。

  他這動作，很慢，像是被風雪凍的手便僵硬了般。

  小喜說：“她吃的時候放了芫荽放了辣椒油，還放了醋，我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按照她的口味，把她放過的，都給你放了些。”

  大約，是豆腐腦裏的熱氣太多。

  又大約，是吹在江行之睫毛上的雪融了。

  江行之眼底，滾出了淚，那淚珠子掉進了碗中。

  他拿著勺子，一勺一勺，緩緩地吃著。

  從魔域離開後，二百年時間，他沒再吃過任何的食物。

  食物對修仙者來說，其實是一種雜汙，所以辟穀後，很少人會觸碰食物。

  江行之不吃，不是因為這些對身體以及修行無益，而是因為，那個喜歡帶他吃各種食物的人沒了。

  久違的煙火氣息，久違的熟悉感。

  令他陡然就想起。

  那日，她問他那句話。

  她問：她那麽醜，她哪裏好！

  他的回答，令她微微一笑。

  她眉眼彎彎，眼中柔軟又自豪。

  她，她唇角揚起，望著他的目光……

  那麽的熟悉。

  那麽的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