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八二章 快刀斬亂麻(終)
作者:眀誌      更新:2020-06-25 22:30      字數:4384
  正門口有四個保鏢守著,就算兩個睡著了,也還有兩個醒著,想無聲無息的潛入是不可能了。

  有一扇窗戶,但是早被用鐵條焊死了,估計也是川島怕死,怕有人從窗戶裏潛進來。

  雖然知道這幢房子底下有暗道,所有房間內都有入口,但方不為卻不知道外麵的入口在哪。

  看來,好像隻剩穿牆這條路了

  穿牆當然是不可能穿牆的,方不為決定從房頂上想辦法。

  京城的四合院,沒錢的人家都用樹枝蓋頂,然後用爛泥糊上。

  蓋瓦就更不可能了。

  有錢的人家,則是鋪一層木板,然後再蓋油氈防風防寒,上麵再用瓦壓實。

  川島的這幢院子就是這樣造的。

  方不為攀上屋頂,先掀瓦然後割破油氈,最後又掀掉了兩塊木板,一個足夠人平躺的缺口就出現了。

  西北風吹著握簷,發出“嗚嗚”的怪響,皇城樓角上的鈴鐺響個不停,替方不為掩蓋了不少動靜。

  不管是四個保鏢,還是下麵睡的正香的兩個女人,都沒有被驚動。

  寒風從屋頂灌到屋裏,溫度越來越低,李明蘭翻了個身,從川島身上搶走了被子。

  川島無意識的發出了一聲呢喃,根本不知道,自己頭頂上多了一個人。

  方不為想了想,滑到了屋裏,毫不猶預的掏出一塊毛巾,先把兩個女人迷暈。

  然後他借著屋頂上漏進來的月光,仔仔打量了一遍屋裏的擺設。

  方不為在想,是把人偷出去,還是在這裏審訊

  臨時租的那家客棧,也不是太保險,等日本人發現川島丟了,一開始搜城,那裏就會暴露。

  不然,直接就地審訊

  因為燈下黑,保鏢一時想不到人沒走,說不定還能多爭取一些時間

  但至少要找到地道的出口。

  不然川島一聲尖叫,就把保鏢招來了。

  方不為轉了一圈,敲敲這,看看那,沒用幾分鍾就找到了。

  還真敢電視裏演的一樣,就在床底下。

  機關就在床頭,稍微扳一下,裏麵的卡扣脫落,床板沒了支撐,就會翻下去,人自然就掉進了暗道。

  兩米左右深的暗道裏,鋪著幾床厚厚的被子。

  看來皇家都喜歡這一套

  方不為先把川島背了下去,然後又翻出來,原路爬上了屋頂。

  窟窿口,屋簷,牆頭等等地方,方不為全都留下了一些痕跡,看起來就像是有人背著川島,從四合院裏翻出去的一樣

  做好了這一切,他才原路返回。

  一根繩子,打了個活扣,捆了李明蘭的腰上,方不為鋪好了床,輕輕掀開床板下了地道,然後把李明蘭拉到了床中間,又合上蓋板,卡好了卡扣,收回了繩子

  方不為背著川島,在暗道裏轉了一圈,看看嘖嘖稱奇。

  暗道他見過不少:日本人的,軍統的,地下黨的但沒有那一家,修的如此安逸。

  吃的,喝的,玩的就連福壽膏都擺著好幾箱。

  看來川島不但把這裏當成了逃生通道,更當成了避難所。

  怕是她從來想不到,這裏會成為她的喪命之所。

  時間寶貴,方不為沒敢多耽擱,在每處地道入口都放置了一枚竊聽器,然後背著川島,走了近百米,來到最半端的出口這裏。

  上麵也是一家四合院,修的很普通,比川島剛住的那家差遠了。

  裏麵沒住人,而且挨著一個十字路口,正好方便方不為行事,逃走的時候也方便。

  可以開始了。

  方不為將川島大花大綁,倒吊在了房梁上。

  “嘩”,一盆涼水澆了下去,川島猛的打了個機靈。

  眼前昏暗無光,川島什麽都看不見。

  活動了一下手腳,發現被捆的死死的,根本動不了一絲。

  嘴裏被塞著東西,腦袋有些充血

  川島的心直往下沉:自己被綁架了。

  好好在家裏睡覺,甚至還有四個保鏢在守著自己,對方是怎麽得手的

  自己的保鏢是什麽水平,川島一清二楚,而且自己住的地方又離憲兵司令部這麽近,這些人都能得逞

  強攻

  但為什麽自己就沒有聽到一絲的動靜

  而北平什麽時候,突然有了這麽強的一股勢力

  這些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為什麽要綁自己

  為了錢,為了情報,更或是鋤奸團

  隻是一瞬間,川島心裏冒出了無數的念頭,無盡的恐懼襲遍全身。

  “嗚嗚”她使勁的叫喚了兩聲。

  方不為扯掉了川島嘴裏的破布。

  這裏足夠隱密,唯一的出口,方不為還蒙了兩床被子,所以不怕川島大喊大叫。

  之所以塞著她的嘴,是想讓這個女人感受及想像一下,現在的處境。

  “你是誰”沒有一絲光源,眼睛裏什麽都看不到,川島心裏在不停的猜測,是誰綁了自己

  方不為冷笑著:“不要管我是誰,老老實實回答我的問題就可以了”

  川島的心裏更冷了:看來不是為了錢

  “你不說你是誰,我是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的”

  川島應了一句,不停的在心裏盤算著,有沒有活下去的希望。

  “像你這樣的人物,難道不知道嘴硬是什麽下場何必呢”方不為歎了一口氣,把一根牙簽插進了川島的指甲縫裏。

  “啊”川島一聲尖叫,震的屋頂上的灰“唰唰”往下落。

  “很疼不至於吧”方不為玩味的笑著,“你跟著土肥圓那麽久,應該早就接受過專業的反諜特訓吧,連這麽點疼都受不了

  哦,我知道了,你應該是想把聲音傳出去才對吧放心,這裏夠隱蔽,就是炸響一顆手雷,也不會有人聽到的”

  川島的尖叫戛然而止,頭上冒出了冷汗。

  一部分是疼的,一部分是被嚇的。

  對方如此冷靜,說話的時候,還帶著玩笑的意味,沒有一絲的緊張

  這說明,他的自信心很足,絲毫不擔心自己會不會說實話,以及,會不會有人打斷他的審訊計劃

  進一步說明,這裏的防範更嚴密,或是夠隱密,他不擔心有人找到這裏。

  要死了川島忍不住,打了個機靈。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指尖上又傳來一陣鑽心的疼痛。

  川島這一次沒有叫,而是發出了如同野獸一般的悶哼:“呃”

  “知不知道,我明明很清楚,這種程度的疼痛,你完全可以忍受下來,但我為什麽還要施加在你身上”

  方不為冷笑了一聲,不問自答:“因為我要讓你感受一下,你對別人這麽優勢的時候,他有多麽痛苦”

  說話的時候,方不為手上的動作飛快,不到半分鍾的時間,川島右手的五根手指上,全都紮上了牙簽。

  這一次,悶哼變成了咆哮

  “為什麽”川島咬緊牙著嘶吼道。

  “什麽為什麽”方不為漫不經心的問道。

  “為什麽你能看的見”

  方不為被驚了一下,佩服的看著川島。

  曆史上留下名號的人物,果然沒一個簡單的。

  要是普通人,一隻手的指甲縫裏全被釘了東西,腦子裏除了疼,怕是再什麽念頭都不會再有了吧

  但川島卻能敏銳的發現最關鍵的疑問。

  “因為你的眼睛已經瞎了”方不為一本正經的回道。

  川島心裏一跳:“不可能”

  既不疼,也不癢雖然看不到任何東西。

  “嗬嗬”方不為麵無表情的冷笑了一聲,“咱們還是說正事吧”

  “我不會回答你的任何問題的”川島顫聲回道,“不管你用什麽樣的刑罰你也可以試試,看我會不會就範”

  方不為一陣疑惑:用力過猛了

  “騙你的,你沒瞎”

  “難道是因為這個”川島慘笑道,“我知道,不管我說不說,你都不會放過我的”

  原來是這樣

  自己用來試探川島忍耐極限的手段,被她誤認為是在報複她。

  當然,也確意有報複的意味在裏邊。

  “你以為這樣,我就沒辦法了麽”方不為搖了搖頭,太天真了。

  說著話,方不為拿出一隻打火機,擦亮了火石。

  旁邊就是兩根大紅蠟燭,是方不為在偵察地下室的地形時,順手拿來的。

  看到光芒的那一瞬,川島心裏一喜:自己的眼睛沒有瞎。

  但這又有什麽用呢

  這個男人不會放過自己的

  剛想到這裏,川島猛的一驚。

  男人

  而且隻有一個人

  更讓他驚悚的是,這個地方,為什麽這麽熟悉

  這是自己的密室

  當看清方不為的那張臉時,川島更是忍不住的抖了起來。

  她怎麽可能不認得這張臉

  到了上海,見過岩井英一後,她就得到了方不為的照片,並且帶回了北平。

  川島也想到過,終歸有一天,她會和照片上的這個人見麵,那個時候,自己應該在審訊他

  但為什麽,完全與自己所想像的恰好相反

  而這個人,為什麽會突然襲擊然出現在自己麵前,還把自己綁了起來

  他是不是知道了什麽

  川島的腦子裏冒出了無數的念頭,方不為的這張臉,讓她覺的極度的不真實,跟做夢一樣。

  這個人,絕不應該是以這麽一種方式,出現在自己的麵前

  “很驚訝”方不為輕輕點了點頭,“驚訝就對了”

  隻是這一句,川島就明白了,這個男人什麽都知道了。

  她用力的咬了一下嘴唇,迫使自己冷靜下來:“你是誰”

  方不為輕輕的歎了一口氣:“不用裝了,沒用的你知道我是誰,我也知道,你在幹什麽,你想幹什麽”

  像是見了鬼,川島的眼睛使勁的往外突,好像要瞪出眼眶一樣。

  根本不可能

  齊希聲不,方不為,他怎麽可能知道,自己認識他,還在調查他

  自己去上海的行程極度保密,知道的人,一巴掌都能數的過來,更不用說,自己到上海幹了什麽,就隻有三個人知道。

  影佐偵昭,岩井英一,板垣征四郎

  誰的身邊有內奸,更或者是,誰會主動告訴方不為

  絕對不可能

  “我不認識你,更不知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川島咬著牙說道。

  “真的不用裝了,我什麽都知道”方不為冷笑道,“我甚至知道,你把胡山和金懷玉,藏在豐台行轅”

  川島的臉色一變,看不到一線的血色:“怎麽可能”

  “岩井告訴我的”方不為呲牙一笑。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像是裝了馬達,川島的頭是像在搖,更像是在抖。

  “哪來那麽多的不可能”方不為湊到川到的麵前,盯著她的眼睛:“那你告訴我,我是怎麽知道的”

  “電報,肯定是那份電報”川島的眼睛慢慢的失去了焦距,“安知容給你說了李明蘭的那份電報,你因此起了疑,又根據電認不出了地址,找到了李明蘭

  從而知道我的幕後指使,又跟蹤我,找到了囚禁胡山和金我懷玉的地方”

  嗯,還真有幾分道理

  方不為偏著頭想了想,愈發佩服這個女人了。

  他明顯能看出來,藥已經起效了,川島的思維已經有些亂了。

  但即便如此,她都能替自己找到一條完美的借口

  這樣的人物,幹點什麽不好,非要當漢奸

  方不為歎了一口氣:“我還知道中村被召回了日本,更知道,岩井今天給人發過電報來,再幫我解釋一下”

  川島的身體猛的一抖。

  對啊,這又該怎麽解釋

  岩井真的叛變了

  好像心中的信仰猛的崩塌,川島“哇”的一聲,大聲哭了起來:“岩井,你為什麽要叛變”

  方不為猛的一喜:成了

  他臉色猛的一板,回憶著岩井英一的語氣和腔調,用日語說道:“不錯,我已經叛變了”

  “為什麽”川島嘶聲嚎道,“你這個叛徒,你打碎了我最後的希望”

  “複國麽”方不為冷笑道,“不要做夢了,即便你不死,也永遠不可能成功”

  “不,我不能死,我也不會死”川島神經質一般的叫著,“求求你,快來救我你要什麽我都答應”

  方不為暗哼一聲:終究還是怕死的。

  不過有更好更快的辦法,方不為沒必要和這個狡猾的女人鬥智鬥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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