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我怕。”男孩聲音顫抖，十分害怕。

  “別怕，明天我就帶你回去，今天晚上和爸爸睡。”男孩父親安慰道。

  “你們回不去了。”老人沙啞的嗓音為父子二人堵上歸家的路。

  “什麽意思？”男孩父親有些激動，“我之前就想問，你說的話很奇怪，究竟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會回不去？我的孩子之前看見的稻草人又是什麽？這裏，又是什麽地方？”

  “嘿嘿，別生氣，在這裏，你需要學會冷靜，學會生存，生氣什麽都做不了。這地方叫幽暗森林，最初是誰命名，為什麽會延續下來，沒有任何人知道，不過，也不重要，隻是一個代稱，你想叫它什麽都可以，例如，地獄？這裏沒有規則，隻有失蹤與死亡，每天都有無數人被那些怪物拐過來，然後失蹤，或者成為屍體，例如，你一直在找的妻子。”老人的聲音音調逐漸拔高，顯得有些尖銳。

  聽到這裏，小鑽風不自覺將一家三口和演員的情況聯係起來。

  如果除去地獄電影演員的身份，當我們前往電影世界之後，實際上就是這一電影世界的人，隻不過中間被動了手腳，被拉到了幽暗森林這一三不管地帶。也許，這個老人知道離開幽暗森林的方法，一個難到他做不到，但是他又知道的方法。

  想到這裏，小鑽風將耳朵貼著牆壁，讓自己聽得更清楚。

  屋內的談話仍在繼續。

  “你是瘋了嗎？”男孩父親高聲質問，“世界上怎麽會有這種地方？”

  “誰告訴你，你還在原來的世界？”老人反問，語氣低沉，平靜中透露著一絲絕望，“人越長大越無知，看看你的孩子，他的本能正在告訴他這個世界有多危險，說不定之後還會告訴他該如何生存，當然，他想要長大，還需要不差的運氣。”

  屋內的氣氛陷入短暫的沉默，一聲稚嫩的“爸爸”打破沉默，男孩父親長歎一聲，略微激動的情緒緩和不少，接著，他開口問道：

  “肯定有辦法回去，你知道怎麽回去嗎？”

  聲音中帶著祈求。

  “求求你，你不說話，肯定知道什麽對吧？”

  男人繼續詢問。

  “怎麽來就怎麽回去，是不是再找到稻草人就行？讓他帶我們回去。”

  麵對這個問題，老人笑道：“我不知道你還挺有幽默感的。”

  “夠了！”男孩父親高聲喝止，“難道你不想離開這裏嗎？你告訴我方法，我回去後帶人過來救你。”

  “你是在講笑話嗎？先別說我們可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老人“嗬嗬嗬”地笑了起來，笑到後麵甚至開始抽氣，仿佛喘不過氣來，他猛咳幾聲，繼續說道：

  “……算了，算了，你想知道，我就告訴你我知道的事情。我聽人說過，隻要往幽暗森林中心走，就能夠找到出口，那裏有能夠回到自己世界的出口，不過，我沒看見人回來過，也許那些人真的回去了？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他們可能都死在了路上。你要試試嗎？”

  “‘中間’是哪個方向？”男人問，語氣也沒有先前堅定。

  “哪個方向都有可能，而且可能會變，隻要認準一點，那就是越靠近幽暗森林中心，森林會越來越茂密，另外，詭異的事，無法理解的事情，也會越來越多。”老人說完，咳嗽兩聲，聲音中帶著一股撕裂感，像是要將肺部咳出來。

  聽到這裏，小鑽風頓時回想起錢倉一使用指南針的情景。

  根據這個老人的說法，幽暗森林的結構的確與我了解的情況差不多，並非傳統的三維空間，而且，聽老人的語氣，或許，幽暗森林能夠自己改變方位，這麽一來，情況恐怕會越來越麻煩，看來得找到更多線索，才能夠定位出口的位置所在。

  小鑽風眉頭緊皺，對即將到來的未來越發擔憂，而且，他甚至不知道稻草人為什麽要給他聽這些。

  現在他聽到的情報，有可能從頭到尾都是一個騙局，是稻草人自導自演的騙局，至於目的，有可能是為了拖延時間，也有可能是讓他對出口產生誤解。然而，無論是哪一種，都比沒有任何情報要更好。

  “你沒事吧？”男孩父親關心地問。

  “咳咳，沒事，習慣了，我啊，活不久了。”老人的聲音有氣無力，“如果你們早幾天過來，我根本不會開門，也不會管你們。”

  “抱歉，我剛才有點激動，要不要扶？”男孩父親語氣平和了許多，似乎老人的狀態不太妙。

  “不用了，我就在沙發上睡，你們也早點睡吧，記住我說的話，不要關燈，門窗鎖好，最好把窗簾拉上。”老人的聲音有氣無力，似乎命不久矣。

  之後，腳步聲傳來，男孩父親帶著孩子上樓。

  小鑽風看了一眼身後漆黑一片的森林，拿出帶有血色漩渦標誌的水瓶，在地上製造鏡麵，之後，他故技重施，從鏡中世界進入屋內，再從浴室盥洗台的鏡子離開。

  他輕輕將廁所門關好，之後將耳朵貼在右側牆壁上，繼續偷聽，不過內容基本是男孩父親在安慰兒子，沒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約兩個小時後，樓下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具體時間小鑽風也不確定，唯一能夠確定的是，男孩父親和男孩都已經進入夢鄉。

  急促的腳步聲從隔壁傳來，之後是開門聲，然後是下樓梯的聲音。緊隨其後的是較為輕微的腳步聲。

  小鑽風猜測是男孩父親聽到聲音後，馬上跑下樓，而男孩害怕，也跟著跑了出去。他確定門外沒人之後，輕輕打開門，背靠著牆壁，躡手躡腳靠近樓梯，最後在拐角處的牆壁位置停下，借住小鏡子的反射觀察樓下的情況。

  客廳中，老人躺在沙發上一動不動，雙眼圓睜，嘴巴張開，麵部表情扭曲，神情驚恐。電視機後方的窗戶大開，窗簾跟隨強風陣陣擺動，像一種獨特的舞蹈。

  “喂，喂，你沒事吧？”男孩父親輕輕搖晃老人。

  老人沒有任何反應，體溫正在迅速降低。

  男孩父親沒有繼續嚐試，他慢慢走向窗戶前，布滿憂愁的眼睛靜靜地看著窗外。

  濃得化不開的黑暗中，似乎有一名女子正在向他招手，強風中，偶爾還夾雜著幾乎細不可聞的輕聲呢喃：

  “來啊，快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