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白光從煉金陣散發出來，讓人感覺到安寧。

  石巨人踏上這一煉金陣之後，動作變緩了許多，它低著頭，看著腳下渺小的人類。

  就算他是煉金術師，對於石巨人來說也隻需要一腳。

  強大的力量可以讓它忽略許多東西。

  白光逐漸開始實質化，如繩索一般沿著石巨人的身體向上攀爬。

  這些白光猶如母親對孩子的安撫，非常輕柔。

  石巨人終於停了下來。

  見到這一幕，在場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

  同時，實質化的白光也覆蓋到了遊澤身上，在靠近頭部的地方，白光分出一些細小的刺針刺入遊澤的大腦。

  這一刻，遊澤感覺自己腦海一片空白，好像所有的東西都忘記了。

  整個天空與地麵全部被白色占據，什麽都沒有。

  過了一會，一個漆黑的靈魂出現在遊澤眼前，那是一個非常奇怪的靈魂。

  從整體來看，他就是一個球體，但是這球體上卻有數十隻手，非常怪異。

  這些手開始移動，漆黑的靈魂逐漸靠近遊澤，好像有許多話想要和遊澤說。

  “……痛……”非常虛弱的聲音從黑色的球體中散發出來。

  在出聲的同時，那些手不停的擺動，似乎想以此來強化自己的語言，讓對方能夠深刻感受到自己的呼喊。

  “哪裏痛？”遊澤有些害怕。

  可多年的經驗讓他不再以外貌取人，即使眼前的怪物讓他從心底產生恐懼。

  他走近了一步。

  “……痛……”重複的呼喊，與其說是表達，不如說是哀求。

  遊澤又前進了一步。

  這一刻，好奇與恐懼的情感在他心頭交織，對於未知的敬意讓他的身子略微有些彎曲。

  當自己完全站在怪物麵前的時候，遊澤才發現自己的背部已經被汗水浸透。

  祈求的呼喊再次響起，遊澤緩緩伸出自己的右手，一點一點拉近距離。

  最終，在後悔之前，他與黑球上延展出來的一隻手握在了一起。

  無數情感如潮水一般湧了過來。

  遺憾、後悔與不甘，無數負麵情緒開始在遊澤的腦海中橫衝直撞。

  一些場景閃現在腦海中，那是黑色球體當中身為個體的人類仍然保存的記憶，曾經發生的事情以幻燈片的方式在播放，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這些場景正在逐漸減少，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黑暗。

  永遠也看不見盡頭的黑暗，沒有任何光亮的黑暗。

  充斥著最悲涼的絕望。

  “殺了……我……”這次黑色球體換了一句話。

  隻有遊澤知道，在理智與記憶不斷摧殘的情況下，組織出這句話是多麽困難。

  “怎麽殺？”遊澤想到了艾爾莎的要求。

  其實，如果眼前的新生命選擇讓遊澤幫助他逃跑，那麽遊澤會毫不猶豫地答應。

  一個全新的生命，如果能讓它活在這個世界上，遊澤相信，不論是對人類還是對整個自然界的生物，都是一個不小的衝擊。

  但是這也說明了一點，生命可以被再創造。

  雖然是使用現有的靈魂，依然是一項可以載入史冊的功績。

  即使大部分融合之後的結果都是怪物，但隻要有一次成功，或許改變的就是整個世界。

  例如，天生就能夠飛翔的人類？

  一想到這一點，遊澤就感覺未來充滿了希望。

  當遊澤的問題出現後，黑球身上數十隻手開始胡亂飛舞起來，一直都有與黑球接觸的遊澤清楚地知道現在黑球在做什麽。

  它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該怎麽死亡。

  它在尋找自己的弱點，所有的猜想全部湧入遊澤的腦海。

  最後定格在某一處位置，對黑球來說，這一處位置在它的身體下方，不過遊澤發現，如果與石巨人進行比對，這一位置實際上是在左手的胳肢窩處。

  這就是石巨人最脆弱的地方。

  隻要使用足夠強大的攻擊，就能夠讓石巨人不再恢複，到時候，這隻由靈魂融合產生的怪物將走向它生命的盡頭。

  “我知道了。”遊澤點頭。

  他有些失望，一個新的生命不應該對世界這麽絕望，即使充滿痛苦，也應該努力地活下去。

  可是他沒辦法拒絕對方的請求，因為他剛才體會到了新生命的痛苦。

  那是撕心裂肺般的痛苦，任何其餘的情緒都會被這種痛苦淹沒。

  好像，眼前的生物根本沒有取得生存的資格，不被整個世界所承認一樣。

  “不再堅持一下麽？”遊澤繼續問。

  外麵那些人的死活與他無關，雖然做這種事情有可能會被釘上恥辱柱，但是遊澤不在乎，很多事情都需要留給後人判斷。

  這種具有爭議的事情，隻有在足夠長的時間之後，才能得到一個相對來說更加正確的評價。

  原本因為痛苦而不斷揮動的手逐漸變緩，剛誕生還不超過半天的新生命開始思考自己存在的意義。

  遊澤眼中閃耀出希望的光芒。

  如果眼前的生命願意，那麽他可以奉獻出自己的一切。

  “殺了我。”重複的話語，可語調卻完全不同。

  好像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任何值得留戀的事物。

  所有的一切都無法緩解他現在正在遭受的痛苦。

  這是一個從被創造的瞬間就已經被決定命運的生命。

  外界的壓力可以努力去克服，但是內心的絕望，卻沒有任何辦法能夠削減。

  不知為何，遊澤感覺自己的雙眼充滿淚水。

  他鬆開握住對方的手，在中斷這次靈魂交流之前，他低聲說：“再見，祝你在另一個世界安好。”

  黑球的手再次開始揮舞起來，遊澤不知道他是否能夠聽到，是否能夠理解。

  不過對他而言，所有的一切都將結束。

  靈魂交流被中斷，石巨人抬起自己的右腳，想要踩死眼前如螞蟻一樣的人類。

  “小心！”金色距離遊澤最近，早已經考慮到這種情況的他連忙將遊澤撲到一邊。

  “火力全開，吸引石頭怪的注意力。”拉爾夫大喊，他右手向下一揮，凶猛的炮火開始發射。

  石巨人無視這些攻擊，開始肆意破壞。

  對它而言，隻有一直破壞才能讓對方有同樣的痛苦，而塵沙市的人可以通過選擇消滅它來讓痛苦停止，而它，也可以通過被消滅來讓痛苦停止。

  “左胳肢窩。”遊澤雙眼無神，將自己獲得的重要情報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