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下降了幾千米，劉劫估計已經深入到山底地層，此處氣溫開始回升，裂穀兩邊早已不是萬年不化的玄冰了。而且劉劫已經可以聽到地下水流就流淌在腳下的聲音，那雄渾的奔騰之聲是如此的熟悉，劉劫曾兩度跨越黃河，對此並不陌生。

  腳下不遠處的地下水流聲勢竟絲毫不弱於滾滾黃河。

  地下水，許多人對此並不了解，認為不過是地底埋藏的水源罷了。它其實是地球除了兩極冰蓋最大的淡水係統，空間分布錯綜複雜，在地球不為人知的角落形成了各式各樣的地下溪流，地下江河，地下瀑布，地下湖泊，有些甚至完全可以與長江剛果河這些聞名世界的大江相媲美。這些都是人類未曾涉足的領地，和冰裂穀一樣至今沒做過係統的科考。

  人們常將大江大河比作大地之脈絡，其實它們不過是地球龐大水係統顯露在外的皮毛，毛細血管罷了，真正的主幹人類一無所知。

  博覽群書且身懷《山河社稷圖》的劉劫自然比現代許多人都了解地底是何等偉岸奇妙的世界，岩層水層岩漿火層還有各種能量元素流在交匯變換，共同輔助地表形成了千姿百態的生態圈，以龍脈為代表的地球氣脈九成都貫穿於此，顯於地麵的山脈部分同樣隻是冰山一角罷了。

  地球真的很小，宇宙之中彈指即灰燼；世界真的很大，有無數奇妙等待人類發現。

  人類，真的很渺小。

  這是劉劫的感覺，一條不遜於黃河的地下暗河就這麽不聞不問地奔流不息，不知幾千萬年，其間經曆了多少時代的更替，多少改朝換代，國破家亡，它依然存在，抬頭一看天光隻剩一線，人間與地府當真隻此一線之隔。任何人在這等偉岸的自然麵前都難免會生出人為螻蟻自然永恒的敬畏之心。

  “古人崇拜神靈多源於自然，莫非古代也有人像他一樣探尋過天地靈脈，走過地底暗河，才會有黃泉地府的傳說。”劉劫心裏想道。

  估算了一下自己和腳下暗河的高度差還有百米，但岩壁逐漸向內傾斜，劉劫索性放手從岩壁上縱深跳下暗河，若是有不了解的高手看到這一幕定會認為劉劫瘋了，就算水深足夠，百米的高度跳下來砸到水麵跟直接砸到混凝土地麵幾乎沒什麽兩樣，哪怕是先天高手都必死無疑。

  但是劉劫就是跳了，有實力，任性。

  其實他完全可以飛下來，但是自從突破先天他一直刻意壓製，一次都沒用過“鯤鵬之翼”，因為他要的是一飛衝天，而不是翻山越嶺的輔助工具，這些日子千山萬水，劉劫都是用雙腳一步步腳踏實地走過來的，隻有這樣，求道之路才有意義。

  劉劫在半空接連以龍翔式和風雲散手兩度操縱氣流緩衝，減緩了下墜速度，調整姿勢一個猛子紮進了滾滾暗河，冒頭換了口氣，自我感覺生平第一次跳水技術還不錯，去參加奧運會大概能刷新跳水高度記錄什麽的。

  “這水倒也不冷，大概7到8攝氏度左右。”

  水流很急，劉劫回憶了一下方向，一個翻身潛遊進暗河逆流而上。

  劉劫此前並未受過正規的遊泳訓練，他遊泳的姿勢也並非常人最適宜的哪幾種，而是雙腿並攏發力前進，雙手隻略做輔助，如魚似龍，雖是逆水而行速度卻不遜於一艘揚帆起航順風順水的快船。這種遊水姿勢並不適合人體結構，是鯨豚等水生哺乳動物的行動模式，劉劫這一係列動作結合了**和真元作用，不但適宜潛遊環境而且有輔助修煉的效果，自然與龍行式龍翔式同出一源，名為“潛龍式”。劉劫如今已是半龍化的先天之體，施展開來不但不會疲勞，反而越遊越有精神，越是神采奕奕。

  溯流泅水幾百米後，光線幾近於無，所幸劉劫雙眼非凡，夜視能力極強，更能看透能量氣運等冥冥不可知之物，蘊含龍脈力量的暗河在黑暗下猶如金光大河熠熠生輝。四周開始出現洞穴支流，四通八達如迷宮一般，這地底暗無天日，信號不通，根本無法辨明方向，普通人來了這裏可謂叫天不應叫地不靈，時間一長再意誌堅定的探險家都要發瘋。

  劉劫倒是不懼，他天賦異常，道心堅定，此處無天無地不假，但磁場反而比外麵清晰多了，黃金龍瞳循著龍脈水流的指引更不可能走錯路，再加上腦海裏的《山河社稷圖》，有這三重保障劉劫想迷路都難，心底暗喜，心道走地下水道這條路果然選對了，若是還在外麵亂轉天知道什麽地方能釣到龍脈。

  物資供應方麵他也不缺，小須彌戒裏的食物足夠他耗數月，飲水更是到處都是，地下水大多久經岩層洗濾，是天然礦泉水，常人都可以喝，劉劫當然更沒問題。

  再者這地底暗河也不是什麽生物都沒有的，遊了這許久劉劫發現了不少無目無鱗的穴居魚類，甚至結成魚群，肥大的有近一米長，真不知這地底生態係統是如何供養這些生物的。

  劉劫猛然想到，這些大魚既然需要結群自保，那麽說明它們還不是食物鏈的頂端，這裏還有更大更凶猛的食肉動物。心裏一點不慌，劉劫略帶猙獰的嘶了嘶嘴，心裏一股獵殺欲蠢蠢欲動，他想起了雪山上那頭倒黴的“昆侖熊王”。

  就算真在這裏碰上了霸王蠑螈，誰吃誰還不一定呢。

  又遊了幾公裏，通道漸漸狹窄，流水淹沒了整個通道，沒有空間再探頭換氣，水流速度也越發湍急。劉劫隻好完全潛到水裏，靠全身毛孔從水中攝取氧氣，先天強者最大的變化在於先天胎息，已不再拘泥於口鼻呼吸，所以在水裏的生存能力大大提高，曆史上還沒聽說過有溺水而死的先天強者。這是所有先天強者都有的能力，倒不是劉劫獨家所有。

  不過這隻能應個急，畢竟先天強者也不是水生動物，一旦發生戰鬥之類的劇烈運動氧氣就不夠用了。

  通道越來越窄，水流的速度也越來越快，單憑潛龍式已經難以抵擋水流的力道，劉劫隻得抓住岩層伏在水底前進。洶湧的暗流綿綿不絕地拍在劉劫身上，就像一個功力永無窮盡的絕世高手再施展一門後勁不絕的掌法，試圖將劉劫推走。

  十指深深插入身下的岩層，頂著衝力緩慢向前數十米，水流衝力達到了頂點，劉劫估計水流速度已經突破兩百米每秒，相當於千丈高的瀑布打在劉劫身上，四周石壁都被經年累月的水流衝的光滑如鏡，普通的先天高手這會也早死了，劉劫已經運起全身功力抵擋，幸好這暗河蘊含了不少龍脈的能量可以被天地丹田吸收補充，不必擔心功力耗盡的問題。

  如此險境下時間空間的概念都開始模糊，劉劫隻得通過均衡的心跳來估算時間，前行近兩個小時，終於感覺水流速度開始減緩，洞穴漸漸寬敞，劉劫心道終於過去這條急流區了，暗鬆口氣。繼續前進，遊了一會兒，總算可以露頭喘口氣，劉劫把頭伸出水麵狠狠地吸了口氣，果然用口鼻呼吸才是最舒服的，畢竟這麽多年的呼吸方式早習慣了。

  眼前是終極的黑暗，真正的沒有一絲光芒，這裏是地底至少幾百米的地下洞穴，若是有光就見了鬼了。

  但是劉劫的眼中卻並不黑暗，精純的龍脈能量流，各種潛藏在地底的元素流，還有各種地底生物發出的微弱生物光無不把這看似一片死寂的地底世界點綴的絢麗多彩。

  “原來世間本無絕對的黑暗，隻不過肉眼凡胎的局限性，不能發現罷了。”劉劫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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