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輕揚！你很好啊！”

  揭秋元的聲音很平靜：“舞輕揚，你是我的小師弟，你和右軍，我們三人從小一起修煉，一起練武，一起麵對所有的困難。我接任普洛山主，也是你全力擁護我，我毫無保留地信任你，將天辰武士團交給你，每當到了危急時刻我心底最放心的就是你和右軍。你竟如此！”

  舞輕揚隻是靜靜地看著他，卻不說話。

  揭秋元的身影有些搖晃，顯然舞輕揚的反叛對他不但是力量上的，更是精神上的巨大打擊。

  “還有你們！”揭秋元用平靜的眼神掃過那些手持武器的天辰武士們：“你們都是重陽秘境蓄養的戰士，吃著百姓給你們的軍糧，用著百姓給你們的軍餉。你們的武器應該是指向重陽秘境的敵人，你們本該是重陽秘境的守護者，是人民百姓最值得信賴的人！可你們現在在幹什麽，你們在用手裏的刀劍，屠戮自己的同僚手足！用你們的火銃，指向你們守護的人！！”

  一些天辰武士默默低下了頭。

  “赤峰！”揭秋元指向舞輕揚身邊一個中等身材的天辰武士：“天辰武士的誓言是什麽？”

  赤峰紅著眼睛答道：“維護武林正道，守護世間安寧，愛惜重陽秘境的每一尊生命，擊敗重陽秘境的每一個敵人。”

  “那你現在在幹什麽？”

  “山主。”赤峰昂然抬頭：“我們不願守護這樣的正道，不願守護這樣的人民。”

  “你說什麽？”

  “我說，我們不願守護這樣的正道，不願守護這樣的人民。”

  舞輕揚拍了拍他的肩膀：“讓我來說吧。”

  “舞輕揚！！！”

  王右軍從身後衝了出來，這一貫文雅冷靜的儒士此時雙目猩紅，狀若瘋癲又掛著不可置信的神情，這是被自己最信任最放心的親人背叛的感覺，這感覺撕心裂肺，即使今天幾乎所有世家都站到了對立麵，他依然麵不改色，但眼前這一幕隻讓他心碎。

  他指著舞輕揚，話都說不出來。

  什麽是兄弟？

  兄弟就是你絕對不會去懷疑，可以放心把後背交給他的人。

  有兄弟在，再大的危險也可以淡然處之，在恐怖的敵人也可以互相攙扶著麵對。

  兄弟聚在一起，可以喝酒，可以說廢話，也可以打天下，可以主動讓對方踩著自己過河，但絕不會主動踩著對方過河。

  這樣的兄弟，誰不想要？可，世上真的有麽？

  至少今天之前，揭秋元認定了，有！

  他和王右軍舞輕揚，就是這樣過來的。

  他和王右軍推算了今天將要麵對的任何狀況，但舞輕揚反叛，他們連想都沒想過啊。

  因為舞輕揚是他們絕對不會去懷疑的人啊！

  可是他叛變了！

  有什麽比兄弟的背叛更讓人心痛的呢？

  揭秋元問道：“為何要做這件事？你要的是什麽？”

  舞輕揚依然很冷靜地看著兩位一起長大一起戰鬥的兄弟：“我知道今日之後，你們再也不會是我的兄弟了，但我，終於有資格做他們的兄弟了。赤峰，把你的鎧甲卸下來。”

  赤峰遵令，默默卸下了鎧甲，露出傷痕累累的身軀。

  “這一道是追殺東瀛黑龍會取得有關重陽秘境資料的特務時被狙擊手擊中的，打在腦袋，差點喪命。”舞輕揚指著赤峰腦袋上一個彈孔疤痕說道。

  “這幾道是在湘西圍剿蘇醒的僵屍王時被抓傷的，送回重陽秘境時屍毒以侵入肺腑，百草院幾大長老治了三天三夜才搶救回來。”舞輕揚指著赤峰小腹幾道猙獰的抓痕道。

  “這一劍是十年前追殺劍師院叛徒雲燦時被一劍貫胸的。”

  “還有這幾道是在國時差點被他們當外星人給抓了，我們放了那個國佬一命。”

  ……

  舞輕揚緩緩道來：“這幾道隻是致命傷，別的大傷小傷無數，都是我們對重陽秘境的貢獻，都是我們的勳章，每個天辰武士身上都有這樣的勳章。”

  舞輕揚揭開自己的鎧甲，就在大家以為他也要展示一下自己的“勳章”時他突然彈出臂甲上的腕刃插入自己的胸膛！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舞輕揚拔出腕刃，插得不深，傷口肌肉抖動，立時閉合，刃頭鮮血，紅的刺眼。

  “大家可看清了！！我心頭的血也是紅的！不是黑的！我們天辰武士也有心，也有肝，也有感情！！我們……並不是戰鬥的兵器啊！！！”

  舞輕揚狂笑幾聲，看向揭秋元：“高高在上的山主大人！你問我為何會做出這件大事，好！我告訴你！！”

  他伸手指著自己身後那些天辰武士們：“我們，天辰武士團，這數百多年來，為重陽秘境浴血拚殺！和外界朝廷拚殺，和外族侵略者拚殺。戰鬥在無人看見的戰線。忠誠不二。七十多年前我重陽秘境到了最危險的時候，東瀛軍控製了大半華夏，有叛徒投靠日本，帶他們來搜尋重陽秘境，那時我們一個先天高手都沒有，東瀛暗皇落櫻無息親自來犯，天辰武士團以陣亡九百多人的代價將落櫻無息和叛徒及其手下黑龍會精英近百人一個不留截殺在秦嶺，這才使重陽秘境渡過了那段危險期。從北宋末年武林避世入境到如今這將近九百年來，論守護重陽秘境之功勞可有勝過天辰武士團的！！”

  無人敢反駁，也無人能反駁。

  舞輕揚的聲音越發高亢：“可是，天辰武士團的人，任憑流了再多的血，任憑立了再大的功勞！任憑為重陽秘境付出了再多的生命！！在所有人的眼中，卻永遠隻是一群雕麵奴！雕麵奴！！山主大人，你來告訴我什麽叫雕麵奴？沒有我們這些人在前麵廝殺，哪有你們這些人在這裏討論重陽秘境出不出世的問題，早幾十年前就有東瀛軍打進來了。我們這麽做為的是什麽？吃飽飯？軍餉？武功？我們願意拚死守護重陽秘境是因為這裏是我們的家園，我們吃這裏的米，和這裏的水長大，我們願意守護這裏，但，不願意再守護這裏的人民。”

  他揭下臉上的麵具，露出臉上一塊醒目的刺青。

  不少人都驚呼出聲，舞輕揚很少在觀眾場合揭下麵具，所以眾人都不知道他也是“雕麵奴”。

  但，怎麽會呢？舞輕揚的履曆在重陽秘境都不陌生，很多人都知道他是正經考上普洛山，成為上任山主關門弟子的，甚至不少人連他和山主大人當年的光輝事跡都耳熟能詳。

  為什麽？他臉上會有象征從小入軍的為人不齒的“雕麵奴”刺青呢？

  眾人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