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心肝和林綰綰躺在一張床上的時候還有種不真實感。

  她平躺在床上，有些誇張地說，“媽，我爸今天大方得讓人不敢相信，我四歲的時候他就不讓我跟你一起睡了，今年我都二十四歲了哎。”

  “你爸是擔心你。”

  “……”

  林綰綰翻個身，正對著心肝，嗓音柔和，“他嘴上不說，但心裏還是很關心你們幾個的，今天他聽說你和謝言分手的事兒，氣得砸了好幾個花瓶。”

  心肝能想象到那個場麵。

  她把腦袋埋在林綰綰懷裏，小聲說，“分手是我提的……”

  “媽知道。”林綰綰笑著摸摸她的腦袋，“你爸就是知道這一點才忍住衝動的，要不然今天就跑醫院去找你宋叔叔和你舅舅的麻煩了。”

  心肝一愣，小聲嘀咕，“這是我和謝言的事兒，跟宋叔叔還有舅舅有什麽關係啊。”

  “你爸氣他們知情不報唄。”

  “爸爸不講道理。”

  “他是關心則亂。”

  “……”

  心肝摸摸鼻子，不說話了。

  林綰綰順勢問她，“分了？”

  “嗯！”心肝聲音悶悶的，“分了。”

  “可以跟媽媽聊聊嗎？”

  “……”

  爸媽能忍住在她回家的第一時間沒有詢問，已經很難得了，心肝知道他們倆擔心她，想了想，還是把情況跟林綰綰說了。

  她沒有抱怨，沒有傾訴，更像是在講故事，把她和謝言從相識相知到確定關係，再到分手的原因都跟林綰綰說了。

  林綰綰也沉默下來。

  心肝窩在媽媽懷裏，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心，她也理智地剖析了兩人分開的原因，“就……還是了解得不夠透徹吧。他從小父母雙亡，全村的人一起出錢出力把他拉扯大，他算是吃百家飯長大的。按理說，他這樣的經曆會讓他變得敏感自卑，但是並沒有，他工作認真，生活積極，是個很優秀的人。因為從小經曆的原因吧，他總想著回報社會，所以他工作了好幾年，卻一分錢也沒存下來！”

  “……我第一次追他的時候，知道這個情況之後也放棄過。我總想著，我是家裏寵著長大的小公主，以後找男朋友，肯定也要找個能把我寵上天的。把外人看得比我還重要，那肯定是不行的。可放棄了之後我又很不甘心，最後經過種種原因吧，還是決定再試試。我當時想得很簡單，試一試萬一我們倆很合適，那不是我賺了？就算不合適，好歹我也嚐試過了，以後想起來也不會覺得後悔。”

  “……”

  她停頓了一會兒才接著說，“謝言對我應該也很有好感吧，要不然不會跟我說試試這樣的話。在一起之後，我發現他挺直男的，很多時候他都不知道我在想什麽，但每次隻要我提過一次，他都會記著……我覺得他是喜歡我的，要不然也不會把我說的話都記在心上。時間越長，我越覺得他很可愛，我是想一直想跟他在一起的。”

  “……”

  “我甚至想過，他所有的工資都拿去做慈善都沒關係，反正我不缺錢，也不需要他養，他隻管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就行，我全力支持他。”心肝苦笑一聲，“我以為就是金錢上的事兒，哪知道他無私到這程度，為了救別人，連自己的器官都能捐了。”

  “……”

  “這個世界上需要幫助的人這麽多，這次他是捐腎，下次他捐什麽？如果有人需要，他是不是把身上能捐的器官都捐了？！”

  她越說越激動，林綰綰輕輕拍著她的背脊，心肝才平靜下來，她接著說，“他明知道捐器官會對自己的健康造成影響，還是一意孤行，我勸不了他能怎麽辦？隻有分手了！我未來的老公可以沒錢，但必須要有個健康的身體，要不然以後他身體敗了撒手人寰，留下我一個人多可憐——但他根本沒想過這個問題，他也沒想過我們的以後，所以……我覺得他根本不愛我。”

  “……”

  心肝一向自信。

  但現在她十分頹敗，因為她很清晰地認識到，謝言對她可能隻是喜歡，沒有達到愛的地步，她在這段感情中全情投入，可他卻沒有。

  可她不能怪別人。

  誰讓人是她自己選的呢。

  心肝吸吸鼻子，“媽……你好好勸勸我爸，別讓他找謝言，他一個人孤苦伶仃走到現在挺不容易的。”

  “嗯！”拋開心肝和謝言的感情不談，林綰綰對他這種比大熊貓還稀少的人格還是很佩服的，“放心吧，我會盯著你爸的。”

  “媽，你真好！”

  “真分了？”

  “……”

  心肝知道，老媽這話是在問她和謝言有沒有複合的可能性，她想了想，還是點頭，“真分了！”

  “那你還幫他？”

  “就是不想看到曾經喜歡過的人變得這麽可憐，分手了我也希望他能過得好。”

  林綰綰點點頭，“我們心肝真棒。”

  “我就隻能幫他這一次。”心肝抿唇說，“除非他自己想通，否則他以後還是會捐亂七八糟的東西的。”

  林綰綰表示讚同。

  作為旁觀者，她很敬佩謝言。但作為母親，她沒辦法把女兒交給這樣的人，她希望心肝以後相伴一生的人，會像蕭淩夜對她一樣，永遠把她放在心裏的第一位。

  沒關係。

  心肝年輕又優秀，她以後一定會遇到的。

  “媽媽知道，雖然你說得雲淡風輕，但你心裏肯定很難過，但是答應媽媽，難過一陣子就好了，這段時間在家好好調整，盡快讓我家那個快樂活潑的心肝回來，嗯？”

  “嗯！”

  懷裏有些濕潤，林綰綰抬起她的臉，伸手替她擦掉眼淚，“花貓似的，去洗把臉睡覺，要不然把眼睛哭腫了，你爸看到心裏肯定不痛快。”

  “嗯！”

  心肝去洗了把臉，重新鑽進被窩裏，林綰綰像小時候哄她睡覺一樣，一隻手摟著她，一隻手輕輕在她背上輕輕拍打安撫，“睡吧，明天又是新的一天。”

  “嗯！”

  心肝窩在林綰綰懷裏，林綰綰關了燈，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房間裏逐漸安靜下來，安靜的能聽到對方的呼吸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心肝睜開眼，看了眼已經睡著的林綰綰，她輕輕翻了個身，平躺著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

  眼底沒有一絲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