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對不起！”

  孫倩“撲通”一聲跪在輪椅麵前，她伸出手，想觸碰孫母，可她不知道母親的腿傷到哪裏，一隻手在半空中停頓了片刻，也沒敢落在母親腿上。

  “媽媽……”

  孫母握住她的手，“倩倩……”

  “媽，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您和爸爸要打要罵，我都沒有怨言，如果，如果你們不想看到我，我就走得遠遠的。但是我求求你們……你們好好保重自己的身體，好不好？”

  “……”

  孫母哭得說不出話來。

  她怎麽可能不想看到女兒。

  這是她是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啊，是她和建平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裏怕化了的女兒啊。

  五年不見。

  她五官脫去了稚嫩，多了幾分成熟。

  孫母撫摸著孫倩的手，眼淚止不住地流。

  當年。

  沒有離開他們的時候，倩倩的手纖細修長，光滑柔軟的像綢緞一樣，可現在……一雙手顯然粗糙了很多。

  這些年……

  她的寶貝一個人遠在異國，還帶著一個孩子，到底是吃了多少苦啊。

  孫母越想越難受，她捂著胸口，幾乎喘不上氣來。

  “媽！媽你怎麽了？”

  “你媽這些年心髒不好，不能受刺激。”

  孫父趕緊從口袋裏掏出一瓶救心丸，倒出兩丸放進她口中，孫母把救心丸吞進肚子裏，半天才平靜下來。

  “好些了嗎？”

  “我沒事。”孫母忍著眼淚，“我就是太高興了，太高興了。”

  “媽！對不起，都是女兒不孝，這些年沒能陪在您身邊……”孫倩心裏難受，她抓起孫母的手，用力打在她臉上，“媽，您心裏不痛快就打我吧。”

  “……”

  她怎麽舍得打她，心疼還來不及。

  孫母見她還跪在地上，趕緊伸手拉她，“起來，快起來。”

  “媽……”

  “你是要媽心痛死嗎。”孫母哽聲說，“想讓爸媽原諒你，就趕緊起來。”

  “……”

  孫倩一愣！

  原諒？

  爸媽……不怪她了？

  她剛剛止住的眼淚又有洶湧的趨勢。

  孫母替她擦掉眼淚，“快起來。”

  “……”

  孫倩沒敢動，她下意識地看向母親身後的父親。

  孫父見她看過來，臉色依舊很冷，隻沉沉地說了一句，“還不趕緊起來，還想讓你媽受刺激？”

  “……”

  孫倩一個激靈。

  她不敢再耽擱，趕緊扶著輪椅從地上站起來。

  她手足無措地站在兩人身邊，低著頭像犯了錯的孩子，默默流淚，一句話也不敢多說。

  “推著你媽。”

  “哦……好！”

  孫倩趕緊接過輪椅。

  孫父徑直來到涼亭，在石凳上坐下來，見狀，孫倩也趕緊推著輪椅，來到亭子裏。

  “要我仰著頭跟你說話？”

  “……”

  孫倩趕緊乖乖坐下來。

  見女兒局促不安的模樣，孫母心疼極了，她拉著孫倩的手，狠狠瞪了孫父一眼，生怕他別把女兒給嚇走了。

  孫父抿唇，“什麽時候回國的？”

  “一個多月了……”

  孫父麵色冷峻。

  好！

  很好！

  回國都一個多月了，竟然沒想著回家看看！

  他麵色越發難看。

  “爸爸……”

  “不許說話！”

  “……”

  孫父深吸一口氣，“今天要不是我跟你媽在這裏碰到你，你是不是還不打算回家？”

  回家？

  家……

  孫倩眼眶又是一熱，她慌忙搖頭，“不是的……就算今天沒碰到你們，我也打算今天回家的……我，我其實回去過幾次，可是，每次到半山別墅的山腳下，我就又退縮了……我怕！怕爸媽還不肯原諒我，怕回家讓鄰居看到丟你們的臉，也怕……貿然回去把你們氣出個好歹。”

  “……”

  聽她這麽說，孫父的臉色稍稍好轉一些。

  “今天那個小花童，是你兒子？”

  “嗯！”孫倩低著頭，惴惴不安地回答，“他叫晨晨……”

  生怕父母會不喜歡他，她連忙抬頭說，“爸媽！晨晨很乖，很聽話的。”

  “……”

  孫父抿著嘴唇，沒說話。

  見狀。

  孫倩更加忐忑不安了。

  手背一暖，是孫母握住了她的手，孫母情緒已經平靜了下來，她含淚和孫倩說，“別看你爸這麽嚴肅，他其實挺喜歡晨晨的。姬野火帶晨晨到半山別墅去過幾次……當時我們還不知道晨晨是我們的外孫子，就覺得他很可愛，跟我們老兩口很投緣。”

  “……”

  孫倩鬆了口氣。

  “是你讓姬野火帶晨晨去看我們的？”

  “我……”

  孫母拍拍她的手，“媽媽都懂，你自己覺得沒辦法麵對我們，所以就讓晨晨過來是不是？你這孩子……我跟你爸早就不生你的氣了。你說說你……一個人帶著孩子，這麽多年在M國也沒個信兒，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多擔心！”

  “媽，對不起……”

  想起這些年的擔憂和思念，孫母的眼淚就不受控製，她哽咽說，“你知不知道，這些年爸媽一直都在打聽你的消息……可你在異國他鄉，爸媽在那邊也沒有熟悉的人，想找個人就跟大海撈針一樣難。有時候好不容易打聽到你的位置，還沒來得及知道你的具體信息，你就又搬家了……你知不知道爸媽有多牽掛你！”

  “……”

  孫倩死死咬著嘴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原來……

  爸媽沒有真的不要她。

  他們還是關心她的……

  是的。

  她在M國的時候因為經濟貧困，一直都在漂蕩，搬家對她和晨晨來說更是家常便飯，後來，還是在許鈞的幫助下，他們的生活才慢慢穩定了下來。

  “倩倩……”

  “好了！”孫父打斷她，“說這些做什麽。”

  “……”

  孫母苦笑。

  她小聲跟孫倩說，“你爸這個人你知道，最愛麵子，不想讓你知道他還關心你。”

  “我明白，都明白。”

  “倩倩……告訴媽媽，這些年你一個人帶著孩子在國外都是怎麽生活的？”

  “我……很好。”

  “說實話。”

  孫倩忍著心酸，對孫母微微一笑，“媽，我真的很好，雖然日子清苦了一些，但是有晨晨陪著，聽他喊我媽媽，我不覺得苦了。就是……很想念你跟爸爸。”

  短短幾句話，孫母卻聽得心疼。

  她緊緊抱住孫倩，“乖囡囡，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