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東引
作者:範老菌      更新:2020-05-23 13:51      字數:33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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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空氣帶著寒意,鑽進人的鼻孔,進入到肺腑。</a>

  趙承淩一腳踩碎還沒有幾分暖意的陽光,大步踏進一所院子。

  丫鬟婆子見了他紛紛行禮:“見過大公子。”

  “母親呢?”也不等丫鬟回話,自己掀起簾子便闖了進去。

  趙夫人此時正在做針線活,聽見動靜頭也未抬:“大清早的你這是做什麽?”

  “母親,我要娶葶表妹!”

  趙夫人手頓了頓,麵無表情道:“你葶表妹已經和定安侯交換了庚帖,眼下已經開始商議婚期,你怎麽娶她?”

  趙夫人抬起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僵硬的臉:“再者說,就算她還沒和人換過庚帖,難不成你以為你就能娶到她不成?”

  趙承淩神色痛苦,他哀求道:“母親,我是真心喜歡她。定安侯都四十多了,這年紀都可以做她的爹了,更何況他前頭還死過兩任妻子,底下好幾個孩子,她嫁過去能有什麽好?”

  趙夫人笑了笑,帶著幾分諷刺:“喜歡?你的喜歡值幾分錢?程家是看誰的喜歡來嫁姑娘的嗎?定安侯四十多了又如何?有好幾個孩子又如何?”

  她放下手裏尚未做好的衣裳站起身渡步到窗前:“那丫頭是個庶出,卻生了一副好樣貌,便注定了要成為聯姻的工具。”

  “就算你的姑母同意將她嫁給你,程家兩個老的可不會同意。”

  “淩兒,你該明白,你是趙家長孫,日後會是趙家家主,你的妻子必須是會為你帶來助益的人,而不是空有一副樣貌的姑娘。”

  趙承淩一雙手握緊成拳,他憤怒地低吼:“我不明白!”

  趙夫人轉過身平靜地望向他。

  趙承淩的一雙眼因憤怒悲傷而變成了紅色,像一頭受了傷的猛獸,他喃喃道:“母親,我真的不明白,既然我喜歡她為何不能娶她?為何我將來一定要去娶一個我不愛的人?”

  趙夫人淡淡道:“因為你姓趙,那便要承擔起這個姓氏的責任。”

  趙承淩像是明白了,又像是什麽也沒聽進去,他沉默地出了院子。

  趙夫人看著他失魂落魄的背影,吩咐道:“派幾個人好好跟著,別讓他做錯了事。”

  趙承淩深一腳淺一腳地出了府,他茫然地看著熱鬧喧闐的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腦海中揮之不去的是程葶那張宜喜宜嗔的臉。

  那個女孩子,是他心口的朱砂,床前的白月光。

  “咦?趙公子?”

  趙承淩將目光投向來人,木然地點點頭沒說話。

  吳霖眸光微閃,故作關切道:“趙公子這是怎麽了?臉色這般難看?”

  見他不說話,吳霖繼續道:“趙公子若是不開心,不如和我去喝兩杯?”

  喝酒嗎?

  趙承淩一雙眼睛稍微恢複了點神采,點頭道:“也好。”

  兩人結伴而行,找了家酒樓,要了一間雅間。

  店小二將酒端上來,趙承淩一言不發給自己倒了杯酒,一口灌下去,辛辣的酒水嗆的他連連咳嗽,嗓子火燒一般。

  吳霖看著他悶頭喝酒的樣子,輕聲道:“趙公子這是遇到了什麽事?能否跟我說說?”

  見他依舊自顧自喝酒,繼續道:“好些事悶在心裏頭是不行的,說出來興許能輕鬆些。”

  趙承淩倒酒的動作頓了頓,目光有些渙散:“葶表妹……”

  吳霖見此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原來是為情啊。

  他幾不可察地笑了笑,轉而歎了口氣,感慨道:“說起來,葶表妹也是命不好,嫁給誰不好?定安侯府那個樣子,她這一嫁過去後半輩子都毀了啊!”

  趙承淩聞言眼中流露痛苦。網</a>

  吳霖繼續添柴:“想必這件事葶表妹也是不願意的,可她一個女孩子,又能說什麽呢?現在指不定一個人躲在被窩裏偷偷地哭呢。”

  趙承淩捏著酒杯的手指尖泛白。

  吳霖視而不見,給自己倒了杯酒:“如果這個時候能夠有人來帶她離開,她應該會十分高興。”

  趙承淩將目光放在他身上,眼中還有些茫然:“帶她……離開?”

  吳霖點點頭,歎口氣:“是啊,帶她離開。她一個庶女的身份,不知道在程家吃了多少苦,想必她早就對程家沒什麽感情了。”

  “若這時候她的心上人說要帶她遠走高飛,她怎會不願?”

  趙承淩又不說話了,喝酒的速度卻慢了下來。

  吳霖看在眼裏,心中暗自冷笑,讓店小二又上了一壺酒。

  …

  …

  李緗兒從妝奩中拿出一支金釵,對著銅鏡在頭上比劃兩下,皺皺眉又扔了回去。

  “薛公子現在在做什麽?”

  葡萄道:“薛公子整日待在房裏把門關著,奴婢也不知道。”

  李緗兒歎口氣,雖然這個薛公子沒有前頭那個薛公子好看,但他總是眉眼含笑沒有距離感,更容易相處。

  石榴問道:“還有個孟公子呢,姑娘不喜歡他嗎?”

  李緗兒撇撇嘴:“那個啊,雖然長得也不差,但是話也太少了,跟個悶葫蘆似的,我說十句話他也不一定回一句,太不可愛了!哪有他這麽對待女孩子的?活該他都二十多了還娶不到媳婦!”

  石榴立馬道:“姑娘說的是。”

  但是那個薛公子也有二十多了,也沒娶到媳婦呢。

  李緗兒從妝奩中挑出一對金累絲燈籠耳墜戴上,滿意地笑了笑,然後站起身,往客院走去。

  丁邑守在門口,遠遠地瞧見李緗兒的身影,幾不可見地皺了皺眉。

  這個姑娘可比京城的那些難纏多了,也不知道李霄到底怎麽在教女兒?

  李緗兒走上前來,一雙眼睛毫不避諱地往他身後瞧:“你們家公子呢?”

  丁邑往旁邊挪了挪,擋住她的視線:“姑娘可是有什麽事?”

  李緗兒將目光定在他的臉上,有些奇怪:“沒有事就不能來找你們公子了嗎?”

  “這是自然。”

  李緗兒皺著兩條細細的眉,歪著頭有些不解:“這是誰定下來的規矩?怎麽我從未聽說過?”

  這不是規矩,這是人之常情!這李姑娘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何不懂?

  李緗兒見他不說話,有些不耐:“哎呀!你這個大塊頭總擋這兒幹嘛呀?我來陪薛公子說說話都不行嗎?”

  丁邑巋然不動:“李姑娘,我們家公子不需要你陪。”

  李緗兒有些惱了:“我說你這個人,五大三粗的,果真腦子不好使!你這麽不懂女孩子的心思,將來可沒人嫁你!”

  丁邑臉上沒什麽表情:“這個不勞姑娘費心。”

  “我可沒為你費心!”

  女孩子聲音稍微大了些,尖尖細細,讓屋內的人打開房門走了出來。

  “李姑娘這是在做什麽?”

  李緗兒立馬換了副溫柔和順的樣子,微微垂下頭:“薛公子好不容易來趟遂州,我卻未曾好好盡過地主之誼。我便想著來看看公子這兒可缺什麽,公子又喜歡什麽樣的吃食?”

  薛溫含笑頷首:“姑娘有心了。但是我同孟大人一同到遂州,長途跋涉,很是辛苦。姑娘不能厚此薄彼,也應該去問問孟大人才是。”

  李緗兒臉僵了僵:“薛公子誤會了,我來問過公子便會去問孟公子的。”

  薛溫道:“如此便好。姑娘也不必問我的喜好了,我和孟大人情同手足,他喜歡的我都喜歡,姑娘隻管問他便是。”

  李緗兒的臉越發僵硬了,讓她去問那個鋸嘴葫蘆?那姓孟的怕是連屁都不會回她一個!

  她猶不死心,薛溫卻不給她開口的機會:“李姑娘,這天兒怪冷的,你也別總是跑出來,回頭凍病了可不好。”

  李緗兒聞言,心裏頭甜蜜的泡泡一個一個往外冒:“沒關係的公子,我不冷。”

  薛溫忽略掉她含情脈脈的目光,歎口氣:“一張小臉都凍紫了,還說你不冷?”

  什麽?她的臉紫了?

  李緗兒猛地捂住臉:“那我這便回去了,公子有什麽事便和我說。”

  丁邑看著李緗兒的身影消失不見,向薛溫道:“屬下無能,驚擾了公子。”

  薛溫笑了笑,眼裏滿是興味:“李霄最近在做什麽?”

  “李大人每天都會去向太醫詢問瘟疫的情況,看起來很是擔心百姓。”

  薛溫嗤笑,轉身回屋:“擔心?他擔心個屁!身為一州知府,會不清楚城內的情況?流言都滿天飛了他才向聖上請罪。”

  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還有他這個女兒,也不好好管管。擺明是想讓我們分神。”

  丁邑道:“公子放心,屬下會派人看緊他。”

  薛溫想到什麽,臉色有些陰:“京城那邊……”

  “何悠還在帶人找。”

  薛溫笑了笑:“他怕是找不到,那幾個人賊精。”

  他有些惋惜:“要不是李霄這個廢物沒管好遂州,弄出了瘟疫,聖上也不會二話不說把我趕來遂州,再給我一點時間說不定現在那小賊已經被我千刀萬剮了。”

  他望向外麵陰雲籠罩的天空,這賊可不能這麽便宜了去,不光要讓他把五兩銀子還回來,還得把他所有的銀子全變成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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