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總有代價，靠著非常手段換取而來的力量，不光是傷敵，也會傷己。

  透支自身，強行達到功法的極限，甚至超出極限，這隻是一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方法。

  這種明顯的道理，包括焚宏天自己在內，都必然是知道的。

  焚宏天能幾次在幻乙一的攻擊下活下來，但不代表他能抗衡幻乙一，其實即便是這樣強撐下來，也不可能會有任何的轉機。

  修為差距太過於巨大了，如果幻乙一此刻執意要取他的命，甚至隻需一招就能讓他灰飛煙滅。

  一個是靠著秘術強撐的人，而另一個是最強的主神，他們之間本就是天壤之別。

  焚宏天嘴裏一下下咀嚼著天道玉樹的碎片，千瘡百孔的身體一點點的蠕動，肩頭的傷勢逐漸的恢複，然後徐徐的爬起來。

  這一次起身，比之前還要搖晃。

  焚宏天自己也不知，為何還要再強撐著起來。

  他對葉淩宇恨之入骨，對永夜城和禦獸門也懷著恨意，他本不該在這種時候出頭。可是每次抱著這種念頭的時候，總有那麽一道身影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在他已經憔悴無比的麵龐下，響起淡淡的嗤笑聲。

  幻乙一也笑著。然後一指朝著焚宏天點出去。

  這一次是直接擊碎了焚宏天的一邊膝蓋，焚宏天腳步踉蹌，身體一歪，直接俯身撲倒。

  “怎麽？你們人族不都命很硬的嗎，如你這般的螻蟻也敢在我麵前垂死掙紮，你倒是再掙紮一個給我看看？”幻乙一咧著嘴角，眼球上冒出一根根血絲。

  他可以殺了焚宏天，甚至不需要多少力氣，但此刻，他卻不想這麽快結束。

  卑賤，眼前的人就像是腳下的塵土一樣的輕微。隻不過是一個低賤的東西，他憑什麽能承受自己的本命之毒而不死，憑什麽能在自己麵前站起來。

  焚宏天嘴裏有清脆的咀嚼聲，雙手趁著地麵，拖著受傷的腿，然後一點點的站起來。

  “給我跪下！”幻乙一說。又是一道靈力射出去，洞穿了焚宏天另外一邊的膝蓋骨。

  焚宏天剛剛站起來，然後又重重摔倒。

  可恨，簡直可恨！為什麽他還不死，隻不過一個人族，何來的這麽頑強的生命。

  “站起來！”幻乙一咬牙說。

  一而再再而三的見到焚宏天站起身，他此刻毀掉永夜城的念頭都被拋諸腦後了。腦海裏，隻有那股難以咽下的火氣。

  看見焚宏天那垂死掙紮的樣子，他心裏就是一陣厭惡。在這種虐殺當中，逐漸的變得瘋狂。

  焚宏天雙腿的傷勢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修複，然後一瘸一拐的再次站起身來。

  砰！

  焚宏天的腹部還沒愈合的地方再次炸開，而他整個人倒飛出去幾丈之遠。仰麵

  倒在地上，呼出的氣宛若遊絲。

  他眼中的那抹生機就像大風中的燭火，也許下一刻就會熄滅。

  幻乙一俯視著他，口氣冰冷：“你不是很能掙紮嗎？起來！”

  他要看看，這個人族到底有多頑強的生命。他的生命簡直就像是蟲子，一窩又一窩，殺之不絕。每次以為殺死他，他又總能爬起來。

  焚宏天口中嘔出兩口血，背後的虛影閃爍不定，顫顫巍巍了一陣，居然又徐徐爬了起來。

  幻乙一牙齒咬得咯嘣響，從未有過，哪怕被葉淩宇險些殺了都沒有讓他這麽憤怒過。他那壓抑的怒火，已經是在爆發的邊緣。

  他是主神，是天主之下的第一人，而這個蟲子，隻是個天階三層卑微的人族。這樣的人，到底為什麽敢一次次在自己手上爬起來。

  第一次，幻乙一突然覺得自己居然連一個人族都殺不掉。作為主神的那種自尊，像是被人輕易的踐踏得粉碎。

  他強自壓抑怒火，而那怒火卻漸漸的壓製不住。

  腳步朝前一墊，下一刻便出現在焚宏天的背後。

  手如利刃，洞穿焚宏天的胸膛。從背後刺入，前胸刺出，抓出一顆還在鼓動的心髒……

  滴答……滴答……

  一切都變得寂靜了。

  風停了，那種掙紮中的呼吸聲也停了，萬籟俱寂中，偶爾有血滴落在地麵傳，輕輕的濺開。

  “你……再活一個給我看看。”幻乙一雙眼赤紅，咬牙切齒的說出每一個字。

  焚宏天背後的虛影漸漸暗淡，然後化為一片粉碎的芒光飄散，身體微微一歪，懸掛在了幻乙一的手臂上。

  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而所有的一切，到頭來隻是南柯一夢……夢醒了，泡沫也就消散了。

  幻乙一的手微微用力，心髒被捏成碎片從掌心滑落。

  “你該死！”他輕聲說。

  手臂抽出，焚宏天身體仰倒，隻是這一次，再不可能醒來。

  隨著噗通的輕響，生機全無的身體摔在地麵上。表情是定格在死前的那一刻，出乎意料的並不是痛苦的表情，他的嘴角微微翹著，反而像是得到了解脫。地麵的霧氣湧動，將他的屍身掩蓋，所有的一切都在這片劇毒的大地上沉寂了。

  幻乙一長長呼出一口氣，轉身朝著永夜城走去，一邊走，一邊把手臂上那墨綠色的血跡給甩掉。吞了天毒蟲的內丹，再加上那麽強的恢複力，那小子根本就不像是個人。親手殺了他，幻乙一心頭的那股火氣才終於消退。步伐略微有些輕快，居然有一種說不出的神清氣爽。

  到頭來，再怎麽掙紮，也還是死了。在他幻乙一麵前不屈不撓，死後還不是一塊爛肉，能有什麽區別。

  真是奇怪的家夥。就這麽死了，也算是便宜他了。

  幻乙一想著。

  不像是人的小子，連血都是綠色的。不是人族，那算什麽……蟲族？

  也不知怎麽回事，他腦海裏總是浮想聯翩，想著想著突然淡淡的笑了起來。

  蟲族，或者半人半蟲族？古怪，當真古怪？世間大了，真是什麽怪東西都碰得到。

  他的笑聲漸漸加大，心裏也倍感爽快。

  死了，終究還是死了。他要誰三更死，誰還能活到五更不成。也不看看他是什麽身份，他堂堂主神，龍族未來的領袖，要是連一個小小人族都對付不了那才是笑話。

  奇怪的家夥死了，剩下的就輪到永夜城了。永夜城又怎麽樣，永夜城能攔他不成，還不是照樣在他的腳下被夷為平地。

  魔頭該死，其他的魔族也該死，跟那個魔頭有關係的，通通都是該死的。

  今天不光要推平這座城，還要讓與魔頭有關的人感受最痛苦的死法。絕對要折磨死他們，絕不讓他們輕易的解脫。

  幻乙一也不知道自己在胡想著什麽，也不知道是不是殺了那個人族的關係，他心情居然說不出的暢快。

  也許今天對他來說真的是個好日子。報了大仇，然後助神族擊退其餘四族，讓神族成為五界的霸主，而他幻乙一將會是龍族新的統帥，他將是新的龍皇，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條已經注定的路，即便還沒到來，但他已經能感受到那種畫麵了。

  步伐輕快迅速，就在快要到永夜城前的時候，卻不由自主愣了愣。

  感應到什麽，腳步頓住。抬頭望去，隻見在那空曠的城樓上，一道人影靜靜立著。

  偌大的城樓，隻有一人。她靜靜站在城樓之上，身著一件宮裝，韶顏淡妝，雍容端莊。

  她何時在此的幻乙一沒有留意到，之前他的注意力都在那人族身上，根本沒注意到有人來了城樓上。

  兩人相隔著陣裏陣外，靜靜的對視。彼此相識早已不是一年兩年，如此熟悉，有時候一個眼神就勝過千言萬語的交流。

  不知過了多久，幻乙一才淡淡的一笑，朝著那人開口道：“應天玉大人，久疏問候了。”

  城樓上，應天玉不喜不悲的看著他，美眸裏沒有憤怒，唯有平靜。

  “你不用稱我為‘大人’，既不需要，你也沒這個資格。”應天玉不溫不火的說，那語氣靜若止水。

  幻乙一含笑點頭：“是啊，是不該了，我隻是一時間給忘了。從我毒殺你的那個時候開始，你就已經不是‘大人’了。應龍族長，天界罪人，不過是階下囚而已。”

  已經不知多少年前了，應天玉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背叛，而最終隻能淪落到隕落的下場。靈魂被封印無數載，忍受無數年的暗無天日。

  往昔種種苦難，應龍族由興而衰，都

  跟某人脫不開幹係。

  在那之後，這是兩人第一次這麽麵對著麵交談。

  幻乙一輕輕哼笑：“應天玉，雖然我是你收養長大的，但你我終究不是一路人。怎麽，你如今還打算阻止我嗎？還是說你此刻現身，是打算找我討回往日的賬？”

  幻乙一不懼怕應天玉，至少此刻不怕。他能感覺出來，此刻站在城樓上的人，僅僅隻是徒有其表。她沒有本事阻止自己，至少現在沒有。幻乙一能夠覺察出她如今的狀況，她的傷勢遠遠沒到痊愈的地步，甚至可以說，她如今能現身在這裏，都已經很勉強。

  既然不懼，幻乙一自然是在心底點燃了殺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