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萬金和美莎敵對這麽多年，美莎的想法他基本上能猜得出來。而且這也是再明顯不過的事，隻要是明眼人，稍加思索就能想出來美莎的目的。

  美莎其實也沒有想要隱瞞的想法，幾乎就是直接將兩條路擺在了葉淩宇的麵前。要麽選擇放棄安娜，要麽就前往天界。

  魔族和神族曆來敵對，葉淩宇前往天界要擔負多大的風險不言而喻，更何況他還是魔君之身。

  芊影在後麵緊張的看著他，惶惶不安。心中知曉葉淩宇從來就是個不計後果的主，腦袋一熱衝上天界和龍皇拚命都不是不可能。哪怕他此刻有了身份和地位，以前的那些秉性也不可能完全剔除。

  天界那種地方對別人來說已經是凶險萬分，對魔族來說，更是必死之地。如果他有曆代魔君的天階頂峰之力還可以做做計較，可他現在天階一層，去了天界跟找死有什麽區別。

  蕭萬金其實也明白這層道理，所以一開始才諱莫如深，而如今既然已經挑明，他也直言不諱了。

  “葉兄，說實話我也不支持你去。”他道，“我知道你是個重情義的人，但如果是必死之地，你去了又有何用。現在你有整個魔界，又有夢雪姑娘等人陪伴你身邊，你一意孤行執意犯險實在不是明智的決定。”

  夢雪和芊影也跟著猛點頭。

  葉淩宇又何嚐不明白這個道理，雙目緩緩閉上。

  龍皇之事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聞了，記得當年佛陀十三講述自己往事的時候也是提及龍皇。佛陀十三之妻因龍皇而死，就連屠蘇也從此走上邪道。

  當年聽聞他們往事的時候葉淩宇是感慨，哪能想到，這種事有朝一日居然會落到自己的頭上。

  他緩緩裂開嘴角，像是在獰笑。洶湧波濤在平靜下湧動，未經顯露，卻咄咄逼人。

  開什麽玩笑，有些東西他能忍，有些東西他忍不了。

  “蕭兄，神族的血你能不能找得到？”葉淩宇緩緩開口，問出了所有人都不願聽到的問題。

  從他問出這個問題開始，就等於是表明了絕心。

  “你想去天界？你是覺得自己死得不夠快？”芊影冰冷的叱喝。

  一個人要瘋到什麽程度，才肯去冒這種險。芊影真恨不得把他強行拖回去，這家夥從來沒讓人省過心。

  不過他的決定雖然魯莽，卻已經在所有人意料之中。

  “你真的要去找死？”芊影惡狠狠的問。

  “我隻是潛入天界一趟，又不是要去和誰大打出手。”葉淩宇說。如今他的氣息已經平複下來了，腦中的熱血也緩緩消散，知道有些東西不是衝動能解決的。

  “那有什麽區別？神族對魔族的氣息異常敏感，從你進了天界那一刻開始，所有神族都能感覺到你身為魔的氣息。悄悄潛入？偷偷去救人？你想都不要想。”芊影氣不打一處來，明明知道他就是這種人，卻還是無法認同他的這種選擇。

  別的事都可以依他，唯獨這件事怎麽可能放心他去。

  去了天界又能怎麽樣？去了天界就能救人了？天界哪是那麽好闖的地方。他自己不知道自己的命有多珍貴，如若他死，魔界該怎麽辦？那些擔心他的人又該怎麽辦？

  如果可能，芊影真想全力阻止他，可是阻止又能怎麽樣，如果他真的下定了決心，又有誰能攔得住。

  就算強行攔住了，也隻是給他心中多留下一道無法愈合的傷痕。芊影和夢雪都知道如此。

  看見他眼中沒有一絲猶豫，芊影突然怒氣衝衝轉身飛出大殿，葉淩宇連叫住她的時間都沒有。

  場麵也因為葉淩宇做出的決定而變得尷尬。

  蕭萬金本想再確認葉淩宇的想法，但沉吟片刻，還是作罷：“如果你執意如此，我也無話可說。你要神族之血，我全力幫你去尋。如若尋到，會第一時間送往禦獸門。”

  葉淩宇道謝一聲，不再多言，轉身離開。

  夢雪無聲無息的跟在他背後，沉默不語，又如同憂傷。一聲悠然長歎，化作千言萬語，消散在空中。

  天聖皇城的皇宮裏，蕭萬金目送葉淩宇離去，才收回目光。現在這間宮殿已經屬於他了，甚至連天聖都已經歸於他手，可他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目視著那張皇椅呆滯了很久。

  “少主……”旁邊天階呼喚道。

  蕭萬金稍稍回過神。

  “葉少俠此行要去天界，少主難道不阻止他？”天階問道，“美莎雖然舍棄了天聖，但她帶走了天聖所有的精銳。我想少爺你也應該發現了，在我我們攻打進來時，遇到的天階都是她最近招攬的，換而言之就是未必對她忠誠，可有可無的一群人。此女心機太深，如若沒有葉少俠，我們恐難以維係天聖。”

  蕭萬金又何嚐不知道，他甚至敢肯定，美莎帶走的人馬至少比他多出數倍。一直以來他都是以弱勝強，如果不是兵道訣的緣故，他早已敗了不知多少次了。這次雖然攻下天聖，但並沒有拉近彼此的差距，換而言之，雙方隻是戰場交替，這個對峙的平衡其實還並未被打破。

  稍加思索，突然想起什麽：“去寶庫。”

  “少主，美莎早有準備，寶庫怕什麽都沒有。”旁邊天階道。

  “我知道，她會帶走其它東西，但一定會留下某物。”蕭萬金篤定道。

  兩人出了大殿，感應清方向，大步流星朝著某處走去。

  在一間輝煌的建築前，兩人停下。此處就是天聖的寶庫了，修建得富麗堂皇。

  蕭萬金一手按在大門上，大門應聲而開，好像早已準備好讓他們入內。

  寶庫裏，一眼掃過去，空空如也，就如天階意料的，這裏根本什麽都沒有。美莎離去，當然也會把天聖所有的財物帶走。

  他們所占據的天聖，實則隻是美莎留下來的一具空殼。

  “少主……”天階小聲道。

  蕭萬金仿若不聞，徐徐邁入其中。寶庫頗大，石台、貨架層層疊疊。他在那一排排空曠的木架前一一看過，目光終於停留在最裏麵的一個石台上。

  石台上擺放著一個玉瓶。

  “少爺，這是……”天階有些不解，既然都把東西搬空了，為何還獨獨留下此物。

  蕭萬金淡淡一笑，伸手取來。沒開玉瓶他就已經猜到其中是何物。

  “你說，美莎若要引誘葉兄去天界，除了誘餌以外，還需要什麽？”蕭萬金問。

  天階之人想了想，突然驚醒：“鑰匙？少爺說的，難不成是……”

  蕭萬金打開瓶口，一聲龍吟從裏麵傳了出來。

  玉瓶裏，是一滴猩紅的液體，像是滾水一般在沸騰。

  “這是……龍血！”天階之人瞪大了眼睛。

  美莎既然投入誘餌，當然也會把去天界的方法留給葉淩宇。那是一滴龍血，是能開啟一次天界之門的鑰匙。不過隻有一滴，換而言之，就是有去無回。

  靠著這一滴血，葉淩宇能去到天界，可是進了天界，他將再沒有辦法回來。就是因為如此，所有人才知道這一趟是有去無回。

  蕭萬金甚至敢肯定，這皇宮裏，不光留下了這滴龍血，還有直通中域的傳送陣。

  美莎是把所有的陷阱都已經擺好，每一步精打細算，所有的路都已經幫他們鋪墊完畢，甚至明確告訴了他們自己的目的，隻等葉淩宇往裏麵跳。

  “少爺，這滴血，可要為葉少俠送去？”天階問。

  蕭萬金握了握玉瓶，思索了良久。如果真要進天界，至少得是一進一出兩滴血，如此才能保證退路。可是要尋另外一滴又何嚐容易。現在把這滴血交到葉淩宇手上，以他性格，名字沒有退路怕也不會姑息：“不急，等月裳回來，我有事要交代。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讓他死在天界。既是為了我蕭家，也是……為了我這朋友吧。”

  永夜城，葉淩宇從傳送陣返回。

  幽蘭、紫星和詩燕都在，唯獨不見芊影。

  眾女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顯然已經知道事情的經過。

  “大人您回來了！”司徒鴻途屁顛屁顛跑過來，點頭哈腰。

  “我要你為我去尋一樣東西。”葉淩宇說。

  “大人有要求盡管吩咐。”司徒鴻途滿臉堆笑。至今為止，葉淩宇交代他的任務沒有一件是輕鬆的。

  “去給我尋兩滴天階以上的神族之血來。”葉淩宇說。

  司徒鴻途愣了半晌，腦袋一縮，都有罵娘的衝動了。

  什麽叫天階以上的神族之血？什麽叫兩滴？神族是什麽，他這個星門副門主肯定是聽過的，可那種東西去哪兒尋去？

  叫他治理外城算是個艱巨任務，而這道命令，簡直就是要他老命。

  如果不是覺得自己耳朵還好用，他都覺得自己是聽錯了。

  顯然葉淩宇要去天界的事還沒有傳到他耳中。

  “大……大人，您要那東西做什麽？”他眉頭皺成川字，顫顫巍巍的問。

  “這種事你不需要知道，你現在隻需要給我去找就對了。”葉淩宇拋下一句話，再不理他。帶著其餘人大步離開，隻留下司徒鴻途一個人在風中淩亂。

  夜色漸深。

  房間裏，葉淩宇盤膝而坐，就算再平心靜氣，心中還是有一股湧動的火苗壓抑不下去。

  如果可能，他恨不得現在就提刀殺上天界。可天界之門打不開，他就一點辦法都沒有。

  焦心如焚，輾轉難眠。

  房門被輕輕敲響了，有人推門而入。

  葉淩宇睜開眼，看見是幽蘭當麵走來。

  幽蘭進門，盈盈在桌邊坐下。

  為自己倒了杯茶：“芊影生你的氣，回魔界去了，你知道嗎？”

  葉淩宇先是一愣，眨眨眼，想起芊影氣衝衝離開時候的樣子，莫名有一種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