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煌在莫邪手下做了這麽長時間的屬下，本應該心懷敬意。可他對莫邪的恭敬，早已在得知小妹被送給人族的那一刻消失殆盡，心頭隻剩報仇一念。

  這次是要對付莫邪，其他人也不帶了。能和魔主較量的唯有魔主，其他人帶再多也是累贅。

  “司徒鴻途。”葉淩宇說，“在我離開的時候，永夜城的安危由你負責，若有差池，我絕不饒你。”

  司徒鴻途連忙鞠躬，現在永夜城在風口浪尖之上，確實隨時有遇襲的可能。可他也不擔心，哪怕城中沒有魔主坐鎮，這裏也是固若金湯。再說了，也未必就會在這段時間遇襲。

  “是，大人盡管放心，我的頭就是這永夜城的城牆，若是有人膽敢擅入城池半步，那就先取我首級。”

  葉淩宇點了點頭，來到永夜城外，讓芊影取出艦船，直飛天火原。

  司徒鴻途一直目送他們離去，一直到方舟消失在視線的盡頭。

  直到那逼人的氣息走遠，他才渾身一軟，繃緊的肚子也垮了下來，額頭冒出幾滴汗水。

  要他守住永夜城，這種事很難嗎？葉淩宇臨走留給他的任務形同虛設。

  他一直在城門口站了很久，挺著肚子?望遠方。

  有時候連他自己都很惆悵，星門被滅，他也再不是星門副門主。雖然失去了身份地位，可他並不覺得失落，特別是在看過葉淩宇的手段和底蘊之後。

  今天葉淩宇搬出來的東西，可是連星門都不曾擁有的，如果能真的得到葉淩宇的信任，說不定不會比以前差到哪兒去。

  看著永夜城外偶爾來去的人流，啐了一口。以前永夜城多繁榮，現在卻門可羅雀，很多人甚至牽家帶口往外搬，好像這城中魔族會吃人一般。

  比起抵禦外敵，怎麽繁榮這永夜城才是他現在頭痛的問題。

  他迎風而立，挺著肚子，取出一個金酒杯小飲一口，似在舒緩心頭的萬丈豪情。

  就在他想入非非的時候，外麵急匆匆有人跑來，衣服赫然是禦獸門的著裝。

  “怎麽回事，這麽慌慌張張？”司徒鴻途拂袖攔住他的去路。

  “我要找門主。”那弟子還一個勁兒想往裏麵跑，看麵相還挺著急。

  “門主有事出去了，讓我負責此處，何事需要緊張的，對我說說。”司徒鴻途眯著眼，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似乎是在說，天塌就天塌，地陷就地陷，哪怕滅世之災，天地不再，我也巍然不懼。

  那弟子狐疑的瞅了他兩眼，似乎不認得他。但看見他腰上的令牌，頓時肅穆：“大人，大事不好了。”

  司徒鴻途正把酒杯湊到嘴邊，噗嗤一聲嗆了一口。

  “什……什麽就不好了？”

  “東麵三百裏外，有大量人馬在集結，似乎是衝我們永夜城來的！”

  “啊？”司徒鴻途抹把嘴巴，“什麽時候的事？多少人？”

  姑奶奶誒，老天爺呀，葉淩宇前腳剛走，這麻煩後腳就來了，虧他還在想不會出亂子。

  “是我一個時辰前打探到的，足有上萬人，而且看他們的樣子還在聚集更多人。這次……怕是不會少於上百宗門。”

  上百宗門！司徒鴻途差點跳起來，手中酒杯咕嚕嚕滾落在地。

  ……

  天火原，巨大艦船撕開雲霧。

  葉淩宇從艦內落了下來，俯望四周。

  天火原，顧名思義。周圍一片灼熱，地麵岩漿湧動，分明就是一條火焰的地脈所在。

  放眼望去，不見任何的人影，這種地方，沒有地階實力恐怕連靠近都做不到。這裏是火氣最為濃鬱之地，同時也是一處絕地。

  瑤裳從遠處飛來，夾帶一襲香風。

  “莫邪有異動？”葉淩宇問。

  瑤裳點點頭：“天火原火氣在清晨時候突然消失了八成，範圍也縮小了很多，恐怕是莫邪到了晉升的關鍵時候。”

  葉淩宇神識掃蕩出去，發覺在天火原的某一處，氣息異常的雜亂。濃鬱的火氣下，像是有什麽巨大的魔物在孵化，那氣息一次次的鼓動，好似某個巨大的心跳聲。

  葉淩宇毫不懷疑，若是莫邪此刻是醒著的，已經發覺到他們的到來。

  葉淩宇能感覺到他，他同樣也能感覺到葉淩宇。

  往前緩緩飛躍了一截，葉淩宇輕挑嘴角，雙手背在背後：“莫邪，你還要躲到什麽時候？”

  滾滾音嘯席卷而開，以葉淩宇為中心，一陣颶風呼嘯而起，就連地麵都突兀出現一片深坑。這聲音，幾十裏，甚至幾百裏外都能聽得到。

  空中的某個聲音變得更加清晰，那是心跳聲。

  咚咚……咚咚……

  每一次響起，地麵就起伏一次。

  “你不是想要我的魔君傳承嗎？十年之前你沒有得逞，十年過後，連露頭的勇氣都沒了嗎？”葉淩宇又是一聲咆哮。

  僅僅片刻之後，寂靜的火原上出現了一個笑聲：“區區十年，你倒是長進了。四個魔主級的存在，為了對付我，這還真是好大的手筆。”

  地麵的起伏在加劇，那心跳聲也越來越大。

  “莫煌，你為何也來此？”地麵下那個震耳欲聾的聲音再次響徹。

  莫煌雙拳拽緊，麵露狠絕：“莫邪狗賊，今天我是來殺你的！藏頭露尾還真是你的本色，給我滾出來！”

  那個巨大的心跳聲突然就消失了，地麵起伏也在那一刻停頓。可僅僅幾息之後，地麵突然翻轉。巨大的火牆升入高空，火焰環繞。熔岩在高出如瀑布般湧下，在空中升起嫋嫋白氣。

  由岩石構成的巨人冒出地麵，火光在岩石之下流動，腳踏大地，頭頂蒼天。岩石構成他的臉龐，那是和莫邪一般無二的麵孔。

  “火焰化身！”瑤裳低聲道，“這是莫邪的秘術，發動秘術，他的實力恐怕已經堪比天階八層。”

  葉淩宇麵色一凝，如果麵對那樣的強敵，他必須小心應付。

  當初打敗霸坤，更多的是因為打了霸坤一個措手不及。現在要對付一個有防備的莫邪，怕不會這麽容易。而且有這個石巨人在，葉淩宇無法觸碰到莫邪真身，就沒辦法取出他體內的傳承。

  “瑤裳、芊影……”石巨人同樣也有表情，那巨大的眼睛冰冷俯視兩女，“既然連你們都在此，那就表示魔界已經落入此子手中了吧！”

  芊影仰望天際：“他重現消失的五族，除你以外，魔界所有人都已經承認他的魔君地位。事已至此，不要負隅頑抗。看在你是魔主的份上，給你留一個全屍。”

  火焰石巨人在顫抖，似在輕笑：“承認他的魔君地位？簡直可笑。區區人族也能占據魔君之位，簡直是我魔界的恥辱。可笑你們同為魔主，卻心甘情願臣服這樣外來之人。”

  瑤裳盈盈上前：“不是小妹多嘴，連霸坤都敗在他手上了，你又何必掙紮。他雖然曾經是人族，可他現在是貨真價實的魔族。他能做到曆代魔君都無法做到之事，又豈是你口中說的這般不堪。”

  夢雪冰靈劍已經握在手中，劍鋒輕抖：“多說無益，為戰而已。”

  “哈哈哈，好一個為戰而已！”天上的石巨人裂開大口，裏麵噴吐出火焰和赤金色的熔岩，“縱然今日我身死於此，也要讓你們知道自己有多愚蠢！”

  擎天的巨拳朝著下方猛地砸下。

  ……

  永夜城。

  司徒鴻途站在城樓上，看著浩浩蕩蕩壓境而來的那片烏雲，心頭感慨萬千。

  在兩個時辰前，那片人潮就聚集在了永夜城十裏開外。

  這絕對是難得一見的壯觀景色，那浩浩蕩蕩一片人，少說也得二十萬，而且這還不是全部，更多的人馬正在匯聚。

  這還不是普通人馬，人群裏就沒有低於玄階的。

  司徒鴻途實在想不出這是多少宗門的精英匯聚起來了。

  人群的最前端，分明是無盡之地的人在領頭。

  光是能感應到的天階就不下二十人。

  天階啊，這對蒼靈大陸來說，就是至尊修為。

  四大宗門有天階，其餘的天階要麽是隱士高人，要麽就是大宗門的老祖。二十天階匯聚，著實壯觀。

  當然了，如果他沒看過魔族的時候大概會感慨，可他見過魔族了，所以就覺得無所謂了。一個魔尊，足以滅他們大軍。

  開始他驚慌，那是因為突然出現敵人讓他驚了一跳。可隻要稍平心神，就知道這實在沒什麽大不了。而且恰恰相反，有人攻城，他就能證明自己的作用。

  隻要能夠擋下這次劫難，在葉淩宇麵前也能討到一些信任，也許地位也會水漲船高。想明白這些，司徒鴻途覺得這也許是自己的好運來了。

  禦獸門弟子在城外播撒劍棘的種子，這些種子來源於魔界，用來守城倒是不錯的東西。

  幽蘭和紫星立在城頭，黛眉都有些微皺。這麽大的陣仗，她們從來沒看過。其餘弟子分列城頭各處，皆是有些發抖。

  就在雙方厲兵秣馬之時，遠處一道身影徐徐飛來，停在城樓前。

  來者是個老者，鶴發童顏，修為也是天階境界。

  輕捋胡須，望著司徒鴻途淡淡發笑。

  “敢問這位，就是星門的副門主，司徒鴻途大人吧。”老者開口，“我等接到消息，這永夜城成了一處魔巢。我特地過來問問，此事可是和你們星門有關啊？”

  老者帶著審視的韻味左右的打量。

  “你叫什麽名字？”司徒鴻途雙手撐在城牆邊問。

  “老朽柏千章。”老朽撫著胡須。

  “哦，你叫柏千章。”司徒鴻途點頭，然後擺擺手，“那你就退下吧，柏老匹夫。你口齒不清，黃牙一口，我不想和你這樣孤陋寡聞的人多費口舌。”

  柏千章眼睛一瞪，渾身一震，差點把胡子揪下來：“狂妄！”

  何止是狂妄，還大言不慚。

  “司徒鴻途，我念在你是星門副門主才跟你好好說話，你休要給臉不要臉！老夫何時孤陋寡聞了？你給我把話說清楚。”

  “所以才說你這樣的老匹夫不配和我交談，星門多行不義早已絕滅，我乃禦獸門之人，睜大你的狗眼給我好好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