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長老渾身微顫：“葉少俠你是說……”

  “嗯，你們所有人跟我走，能帶的東西通通帶上。”葉淩宇說。

  傳送陣就在此處，要搬東西再簡單不過了。

  “門主……我們……”胡長老患得患失望著紫星。

  “就依他所言，此地再待下去也不是明智之舉。你去通知所有弟子收拾東西，我們去永夜城。”紫星親自下令，胡長老再無意見，撒了歡的跑走了。

  看著胡長老心花怒放的樣子，一群人忍俊不禁。

  “我去看看小羽。”葉淩宇道。

  紫星為他引路，在太玄門的一角，看見一間樸素的木屋，還沒來到木屋就聞到陣陣藥香。

  推門而入，隻見一個英俊男子圍著幾個火爐忙的滿頭是汗。

  “白澤？”葉淩宇躊躇了很久才開口，第一眼居然沒有認出他。

  何止是帥氣了，第一次見他時候是個小鬼頭，結果一轉眼就是個風流倜儻的男兒郎了。

  而且這個從來不修煉的老好人，居然也有玄階修為了。

  “葉大哥！”白澤一眼就把葉淩宇認了出來。他大變樣，葉淩宇卻幾乎沒變過。

  “好啊，你小子，終於是長大了！”葉淩宇狠勁兒拍著他肩膀。

  在蒼靈大陸能跟他相談甚歡的人不多，但白澤絕對算一個。

  白澤咧著嘴，露出牙花子：“葉大哥你還是和以前一樣。”

  說的時候時不時看向葉淩宇的紫瞳，但沒有多言。

  “那還用說。”葉淩宇揚揚腦袋，“你現在也開始修煉了？”

  白澤傻笑著撓撓頭：“都是小羽訓斥我的……說什麽連自保之力都沒有，自己都救不了的人，提壺濟世就免了吧……後來想通了，稍微下了點苦功，就成這樣了。還多虧了紫星門主給的那麽多資源。”

  紫星擺擺手，示意他無須在意。

  “小羽呢？我來看看她。”葉淩宇說。

  白澤臉上笑容一僵：“小羽她回傲雪峰去了，我都叫她別這種兵荒馬亂的時候回去，她偏不聽。”

  葉淩宇眉頭一皺：“什麽時候回去的？”

  “好幾天前就走了。”白澤苦惱著道。

  眼下太玄門和天聖水火不容，墨小羽一個人行動肯定不安全。葉淩宇想也沒想，轉身就欲奪門而出。

  腳步稍微一頓，對白澤鄭重交代：“你和其他人一起前往永夜城，我去帶小羽回來。”

  “永夜城？”

  “到時候有人會對你說明的，你跟他們一起走就是了。”

  葉淩宇說完，已經消失在門口。

  傳音讓幽蘭等人負責太玄門的轉移，然後讓紫星跟著自己，朝著某處飛馳而去。

  以他如今的速度，要回傲雪峰再簡單不過。一個時辰之後，傲雪城，傲雪峰外，葉淩宇和紫星現身。

  傲雪峰周圍還留有當年紅塵刀布置的禁製，可這種東西早就攔不住他。

  在傲雪峰的峰頂之上，大雪紛飛。

  以前這裏因為一株雪耀花有著與別處不同的氣候，如今花被摘除，靈根卻留於此間，造就這樣一幅罕世雪景。

  一座沐浴在風雪中的墓碑孤零零的屹立，墨小羽蹲坐在墓碑前。長發已及腰，也褪去了曾經的青澀，眸子靜靜凝視著上麵“墨非之墓”四個大字，悲從中來。

  墨文武和另外一個婦人也在。

  在他們背後，葉淩宇兩人徐徐現身。

  “小羽。”葉淩宇輕聲喊道。

  墓碑前的三個人都是渾身一震，齊齊回過身來。

  墨小羽分明臉上一喜，可僅僅瞬息之後麵容就陰沉了下去，重新扭回頭。

  “你是……葉淩宇。”墨文武已經許久未見過他，嚐試著問。

  “墨大叔。”葉淩宇拱手，又朝著婦人拱手，“伯母。”

  “你還回來做什麽？”還不等兩長輩開口，墨小羽冷冰冰的喊道。

  當年她離開傲雪峰，孤身前去找葉淩宇討要個說法，甚至為此刺殺於葉淩宇。從那之後，兩人就再沒有說過話。

  葉淩宇早知道有這一天：“太玄門準備搬往永夜城，我是來接你們的。”

  “你們要走就走，來這裏做什麽？”墨小羽抱著膝蓋，麵朝墓碑。

  “小羽，你怎麽說話的？”墨文武出聲嗬斥，略表歉意歎了一聲，“那你們來此是接我們一起過去？”

  比起墨小羽，墨文武理智很多。

  “紅老有些牽掛此處了，但他本人又要安頓永夜城，我打算將整座傲雪峰都帶走。”葉淩宇直言不諱。

  墨文武低眉了片刻，然後鄭重點點頭。他們生於傲雪城，可如今已經不是城主。在卸去城主一職之後，就等於是躲藏於此，靠著紅塵刀的禁製避開了很多追殺。如此這般，去哪兒都是一樣的。

  “永夜城是怎樣的地方？”

  “墨大叔放心，那是遠離戰亂的地方，也可以說是這片大陸上最安全的地方。”

  聽見葉淩宇的保證，墨文武再無意見。

  反倒是墨小羽輕嗤，轉身就朝山下飛去。

  “小羽！”葉淩宇想叫住她，她卻根本不聽。

  看她神態就能明白，當年之事，她至今沒有釋懷。

  “放心吧，我去安慰小羽。”紫星追了下去。

  雪峰之巔，僅剩下葉淩宇和墨文武夫妻倆。

  輕輕的呼吸聲響起，葉淩宇來到那座墓碑前站定，然後徐徐跪坐下來：“墨大叔，當年之事皆因我而起，我從未給過你們一個交代。墨非死於我的刀下，你們若要恨我我無話可說。”

  墨文武又是一聲長歎，隻是這次是恨鐵不成鋼的聲音：“你呀，就跟小羽一副德行。當年之事紅老早已告知我們緣由，那本來就不是你的錯，我也從未恨過你。結果這麽多年，你還把這種子虛烏有的包袱背負在身上，就和小羽至今放不下是一個樣子。男兒身，當拿得起，放得下，若是連你都看不透這些，墨非怕泉下都會罵你。”

  旁邊婦人上前，將葉淩宇拉了起來。

  “你對小羽是怎麽看的？”墨文武突然又問。

  葉淩宇沒有猶豫：“她是墨非的妹妹，我也把她當做自己的親妹妹。”

  山頂往下不足百步之處，墨小羽垂首立在雪裏，嘴裏呢喃著“妹妹”兩個字，雙手徐徐握緊。臉上的淚痕被風雪掩蓋，取而代之的是某種堅決，似要用最銳利之刃，斬斷心中的某些東西。

  墨文武夫婦的寬恕，讓葉淩宇感覺又卸去一個重擔。他淩空在傲雪峰之上，下方除了墨文武一家，還有花雅和雲白飛等人。

  葉淩宇雙手推舉，頓時地動山搖。沒消十息，整座傲雪峰騰空而起。

  要舉起一座山很容易，可為了保證某些東西不被破壞，他每個動作都必須小心翼翼。徐徐將傲雪峰收入混元圖。

  和紫星對視一眼，重返太玄門。

  太玄門正在火急火燎的轉移當中，門下弟子負責搬運，本來就已經沒有什麽了的宗門很快就被搬空了。

  所有人從傳送陣返回，新的地界，不同的氣候，那遠比太玄門寬敞的地方讓所有人都看紅了眼。

  就算是太玄門鼎盛之時，也遠不及這裏的風光。

  “大人回來了！”司徒鴻途第一個衝上來，拍須溜馬的詞張口就來。

  葉淩宇懶得理他，讓他負責把所有人都安頓好。

  天已經漸暗，新的環境，所有人都需要時間來適應。

  對禦獸門來說這裏是嶄新的地方，對太玄門來說同樣也是如此。

  眾人相聚後度過的第一晚，就是歌舞升平。

  沒有過多的不適，出奇的，禦獸門的人和太玄門的人居然剛見麵就相處甚歡。古清風和胡長老兩個從晚飯開始就稱兄道弟。

  外堂三百女弟子更是惹得所有男弟子臉紅心跳。

  直到入夜，喧囂聲才平靜下來。

  葉淩宇也喝了太玄門珍藏的烈酒，腦袋有些暈沉。迷迷糊糊回屋。

  月明星稀，沒有烏雲遮眼，月色在大地鋪滿一片白霜。

  他坐在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茶香驅散酒氣。

  木門被推開了，紫星盈盈走來。

  “今天忙了一天，你也累了吧。”她雲淡風輕飄然而來，好似夜幕中飄過的仙子。來到葉淩宇背後幫他輕輕揉捏肩膀。

  “累倒不累，就是要照顧這麽一幫人，費神。”葉淩宇說的理直氣壯，反正他從來就沒管過人，第一次知道原來當個宗主也能這麽麻煩。

  “我過來其實是找你說件事……”

  “你說。”

  “我就是想……把太玄門合並進禦獸門如何？”

  葉淩宇吃了一驚，回頭過去，發現她眼神很是認真，一點開玩笑的意思都沒有。

  可這根本就是說笑的吧，她好歹太玄門宗主，居然提出這種要求。這意思就是說，若是合並，從此就再沒有太玄門了。

  雖然隻是個名字，可這是從紫星父輩傳下來的宗門，她怎麽可能舍得。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葉淩宇放緩語氣，“我把你們帶過來，隻是讓你們遠離禍端，從沒有吞掉太玄門的意思。反正地盤這麽大，多一個宗門少一個宗門都無所謂。”

  紫星反倒輕笑：“那你又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一山不容二虎，怎麽可能真的把兩個宗門放在同一個地方，修煉資源不同也好，修煉條件不同也好，這些條件的差異早晚會讓兩個宗門決裂。你腦袋比嘴巴快了一百倍，口頭不說，可你早就想到了吧。你帶太玄門來最開始的目的就不是讓我們遠離禍亂，恰恰相反，你最初的目的就是想合並太玄門，對不對？”

  葉淩宇突然就不說話了，有了一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你的禦獸門現在不缺資源，不缺武器，你們最缺的，是人。”紫星又道出他的一件心事。

  葉淩宇居然無言以對，確實如紫星所說，現在禦獸門最缺的的確是人。而且他帶太玄門回來的目的確實也有吃掉太玄門的意思。

  一山不容二虎這個道理誰都懂，地盤隻有一塊，要解決這個問題，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人也拉攏到一起。沒有了你我，那才能在一塊地盤共存。

  隻是至今還沒想好怎麽跟紫星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