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蝶抓著幽魂草，欣喜難耐，雙手捧在胸前，久久不願鬆開。直到好一陣，這欣喜的勁兒才緩和下去。

  葉淩宇也長長呼出一口氣，費勁千辛萬苦，火靈髓總算是到手了。

  “葉公子。”詩蝶小聲叫了一句。

  “嗯？”

  “就是……能不能陪我去走走。”

  “你想去哪？”葉淩宇問。

  詩蝶猶豫了片刻，看向司徒府大門的方向：“去街上走走吧。”

  “這大半夜的你想上街？”

  如今這個時候，外麵大多數的店鋪都關門打烊了，無非就是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沒什麽好逛的。

  “我知道，但姐姐現在多半在找我，若是回去，肯定被她臭罵一頓。所以晚一點回去的話，就不會罵得這麽重了。”

  葉淩宇心說，原來如此。是呀，你現在回去，你姐姐肯定大發雷霆。但要是你遲遲不歸，你姐姐肯定擔心到不行。到時候你再出現在她麵前，她肯定拉著你噓寒問暖，就顧不上罵你了。

  真是不錯的建議，而且明顯是經驗十足，想來以前應該經常這麽做吧。葉淩宇偶爾也會想，詩燕這個當姐姐的，有時候也不容易。

  不過拿到火靈髓，他現在心情大好，自然是有求必應。詩蝶想要出去轉轉，那就陪著出去轉轉，也不缺這點時間。況且他也不放心讓這個如花似玉的妮子一個人在外麵轉悠。

  應了一聲後，就和詩蝶攜手向著府門前走去。然而在出庭院的時候，他微微頓了頓，撇頭看向一側的角落。

  “怎麽了，公子？”

  “沒事。”葉淩宇搖搖頭。

  他隻是注意到那角落的草地上有被人踩踏過的痕跡，而且痕跡很新，應該是有人剛剛在那裏呆過。

  不過他也沒太在意，府裏傭人來來往往，也許是哪個傭人剛剛踩過那裏。

  出了大門，也正如葉淩宇所想的，街道上冷冷清清，幾乎沒有什麽行人。

  兩人就這麽順著街道一路走去。詩蝶似乎很享受這種寧靜，而且剛拿到星露和幽魂草心情大好，走路的時候都偶爾忍不住蹦跳一下。

  葉淩宇也是一路上想到什麽說什麽。

  直到走出一段距離之後，他突然想起來一件事：“詩蝶，有件事想問你，你聽沒聽說過魔羅果？”

  “聽說過。”詩蝶在前麵頭也不回地回答道。

  她一邊走，一邊跳，然後在原地輕巧地轉個圈。轉身的時候，青色薄紗裙擺如花般綻開，露出下麵潔白的小腿，當停下後，又徐徐收攏，遮擋住腿上的曲線。

  葉淩宇微微愣了愣，腳下稍微加快一步，和前麵隨風起舞的人並駕齊驅：“既然聽說過，那你知不知道什麽地方有？”

  當初在千歲翁和百龜壽那裏聽到的消息是，魔羅果可能在樓蘭城出現過，所以這個出生在樓蘭的煉丹大師興許聽說過。

  他本來是沒抱太大希望的，但想不到隨口一問，還真問出點消息來。

  詩蝶並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又走了幾步：“公子是想找魔羅果嗎？”

  “是。”葉淩宇直言不諱，“而且對我很重要。”

  後一句他加重了語氣，堅定而有力。

  他並不抱希望詩蝶一定知道，但若是有線索，他也絕對不會放過。

  這次詩蝶又猶豫了，她很少在回答別人問題的時候猶豫，向來是有一說一，至少在跟葉淩宇相處的這幾天，她一直如此。

  “公子找魔羅果是有什麽用嗎？”詩蝶問道。

  “為了救一個人。”葉淩宇說，“很重要的人。”

  夜風料峭，吹過他刀削般的麵龐，若是這個時候詩蝶回首，應該會看到他很少展露的堅毅的一麵。

  堅毅中又不失柔和，帶著溫馨，像是想把某人緊緊擁入懷中。每當他想起一個人的時候，就會不自覺地露出這樣的神態。

  這就好似一個人的精神脊柱，支撐一個人走過漫長的路。心中的這股沉澱的情感並不會因為時間而消逝，反而會在心底不斷發酵，如陳釀的美酒。這感情，可以化作撫摸臉頰的大手，也可以化作絕境邊緣出鞘的利刃。

  當葉淩宇說“重要”兩個字的時候，仿佛透著一股深情，詩蝶身軀微不可查地一顫，但隨即又恢複了常態，並沒有被任何人察覺。

  “既然是為了重要的人，那魔羅果就一定要拿到，這樣的話……公子也許可以去樓蘭試試。”詩蝶說。

  “我接下來打算去的就是樓蘭，隻是要在樓蘭城中靠運氣找一味藥材，實在是難如登天。”葉淩宇說著，裝模作樣一聲長歎，眼角偶爾瞟向詩蝶。

  他言外之意無非就是說，自己對樓蘭不熟，找不到東西，需要個向導和幫手，不知姑娘是否有這個雅興。

  若是詩蝶肯幫他，那找起來也會輕鬆很多。

  “其實公子若要找魔羅果，我知道哪裏有……”詩蝶一語驚人。

  “哪裏？”葉淩宇連忙問。之前詩蝶幾次猶豫，他就隱約覺得有戲。

  詩蝶抿抿嘴唇，神態略微掙紮了一下：“那地方，即便在樓蘭城裏，也是個特殊的地方。我現在也沒辦法對公子吐露太多，隻有回去問過姐姐，隻要她不反對，我一定會全部告訴公子的。”

  葉淩宇心說，詩燕會同意才怪了，那人恨不得所有事都和自己反著來。雖然詩蝶沒有明說，但至少現在知道了一個確切的方向，可以肯定樓蘭城裏確實有魔羅果。

  “那公子要不要和我們一起回樓蘭？”詩蝶突然問。

  “一起？好啊。”他很爽快地就答應了。

  這種事他求之不得，又怎會拒絕。跟詩蝶等人一路，就不用擔心會在大漠裏迷路了，南宮家也能作為很好的落腳點，有這種好事，當然不會拒絕。

  詩蝶也展露笑容，能夠跟葉淩宇一起，那這一路上又有了討論煉丹的機會：“姐姐定下的行程是在明天，公子便明早和我們一起上路吧。”

  “嗯。”葉淩宇微微頷首。

  兩人就這麽一前一後地走著，一路上也沒什麽夜景可以欣賞。然而不知不覺間，發現已經走到城門處了。

  城樓巍峨而挺拔，像是夜幕中駐守的魁梧巨人。巨人麵臨大漠，瞭望遠處那冰冷而漆黑的寬廣大地。

  城門大開著，大股大股的冷風從外麵呼嘯進來，卷起焦黃的沙土，帶著一股淡淡的腥味兒。那腥味兒時有時無，像是海潮。

  葉淩宇和詩蝶兩人都站在城樓前愣住了，然後彼此對視一眼，一起轉身竄進了一旁的一條小巷，以建築擋住了身形。

  因為眼前這一幕，兩人都發現了異常。周圍一片寂靜，他們隻能聽見彼此心跳的聲音，那聲音像是密集的鼓點。

  “公子……”詩蝶想開口，葉淩宇卻豎起一根手指在唇邊，阻止了她說話。

  城門大開，這可不是晚上會出現的情況。那張開的巨大城門，像是一張漆黑而巨大的嘴，吞盡活人，或者放出妖魔。

  一般城門都會在傍晚之前關閉，並不會在深夜中敞開。除此之外，更讓人毛骨悚然的便是靜。寂靜地像是沒有活人。

  城樓之上，一般會有駐城的軍士，不管到了什麽時候，至少都會有放哨的人。可是此刻的城樓之上，陰森地像是鬼樓，就連半個活人的身影都看不見。

  除此之外還有最後一點，就是那腥味。

  詩蝶或許分辨不出來那是什麽味道，但葉淩宇能聞得出來。那味道他太熟悉了，那分明就是血腥味。那味道夾雜在風裏，來自四麵八方。

  擴散得這麽強烈的味道，當然不可能來自於某一個個體。想要讓風中全部帶上這種味道，那正淌著血的人或者動物，應該布滿了整座城樓。

  以目前的狀況來看，要說是動物有些牽強，畢竟誰會沒事在城樓上宰殺那麽多牲畜，城樓又不是屠宰場。

  所以唯一的解釋就是，這個屠宰場裏屠宰的並非是牲畜，而是人。

  塞安城出事了，這是葉淩宇第一反應。

  什麽時候出事的他不知道，他隻知道現在城樓的情況不對。至於城主，現在應該還在司徒家。

  沒有人察覺到這裏的異樣，又或者說，察覺到異樣的人也同樣遭遇了毒手。這種時候，恐怕對方還會有人隱藏在暗處。

  葉淩宇雙目緊閉，感應細微的靈力，發現周圍都沒人，隻有在城樓之上，好像有靈力的反應。

  此刻詩蝶正抱著他的手臂，嬌軀微微有些顫抖。

  葉淩宇示意她稍安勿躁，然後拿出一枚丹藥給她。

  “這是響丸，你先拿著。我上去看看，你若是發現情況不對，就通知我。”

  響丸也是丹藥的一種，隻是作用比較特殊，一般是被用作傳遞信號的手段。隻要將響丸用力彈射出去，就會發出巨響和光亮。這也是葉淩宇隨手煉製的。

  作用用不著他多說，詩蝶比他更清楚。

  隻是此刻詩蝶依然抱著他的手臂，顫抖不斷：“公子，不如我們先回司徒家，通知家主他們。”

  她著實有些害怕，這種情況她也是第一次遇見，再加上這陰森恐怖的氣氛，說什麽也不願鬆開葉淩宇的手。

  平時見得世麵本來就少，膽子自然也不大，她會感到害怕也是理所當然的。

  葉淩宇拍了拍她的肩膀，把手抽了出來：“你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說完，也不等詩蝶反對，化作一道黑影，朝著城樓竄了過去。

  他腳下無聲，身影幾乎與黑夜融為一體，速度快得讓人發指。

  竄上城樓，放眼望去，那地上竟是一片屍體。

  屍體上的衣服足以證明，這些人都是塞安城的城防軍士。不過看他們表情，似乎沒什麽痛苦，應該是被迷藥一類的迷暈了，然後再被人一刀索命。

  葉淩宇閉目感應，隱約感覺到在城樓的幾個角落，隱藏著幾道靈力。

  在這種環境中的活人，那毫無疑問就是造成現在這個場麵的元凶。

  他壓製了全身的靈力波動，黑袍一裹，朝著一道靈力摸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