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揮部上，怒江之上的月亮高高懸掛，映照著千年歲月。

  月光灑落在這裏，帶著些許清冷的意味。

  龍文章坐在指揮部裏麵，點燃一根香煙，剛剛抽了兩口，就被孟煩了搶了過去。

  龍文章瞥了他一眼，就將目光落到江洋的身上。

  “你怎麽看？”

  龍文章問道。

  “還能怎麽看啊，過去看看，抵近偵察，才能知道日軍具體的防禦部署。

  而且，光是這些還不太夠，小鬼子在南天門上的防禦嚴密無比。

  應該還有不少隱蔽的火力點，每一個隱蔽的火力點，對於我們進攻的士兵來說，都是絞肉機啊！”

  江洋這樣說著，就將孟煩了手裏的香煙搶過來抽了兩口。

  “我們三個人，夠嗎？”

  孟煩了此時問道。

  “抵近偵察的話，人多了目標反而更大。”

  江洋說道。

  “帶上必要的偵察工具，還有食物，我們貓在小鬼子眼皮子下麵，來一個燈下黑。”

  孟煩了道：“嘿嘿，那要是小鬼子這麽一低頭，往下麵一瞅，看到三個小老鼠，正在他們下麵躺著睡覺呢。

  他們的機槍槍口往下一調轉，對著咱們三個一通突突，那叫一個精彩啊！”

  孟煩了已經開始想象著，自己被日軍的機槍子彈，打穿身體的景象。

  他原本是一個樂觀主義者，可現實將他打磨成了一個悲觀主義者。亦或者他之前的樂觀隻是精巧的偽裝，如今的他才是那個真實的自己。

  孟煩了沒有時間思考這些問題，他也不願意去想，因為想不明白，因為想明白了似乎也毫無作用。

  沒有理會此時孟煩了的悲觀，龍文章和江洋認真地探討著，這一次即將展開的渡江偵察。

  “到時候，咱們躲藏在南天門叢生的灌木叢裏麵，隻要不去輕舉妄動，小鬼子一般不會發現咱們。”

  江洋認真地分析著。

  這個時候，孟煩了又開始冷嘲熱諷起來。

  “哎呦呦，人家小鬼子都沒有長眼睛呢！人小鬼子的眼睛啊，都留在他們的東洋老家了。”

  龍文章伸出手來，一巴掌拍在孟煩了的肩膀上，然後說道：“我現在突然後悔了。”

  “後悔什麽啊？”

  江洋問道。

  “當初這個家夥被虞嘯卿當逃兵抓起來的時候，我們就不應該去救他！”

  “現在把他送過去，虞嘯卿也很樂意槍斃他！”

  江洋打趣說道。

  想到虞嘯卿那鐵血無情的麵容，孟煩了仿佛感覺到一發子彈，已經從虞嘯卿的槍口裏麵迸射出來，打穿了自己的身體。

  於是他閉上自己的嘴巴，仿佛那個絮絮叨叨，如同老大媽一樣的孟煩了，已經和自己這幅身體揮手作別。

  孟煩了老老實實地坐在旁邊的汽油桶上，看著兩個人的商議。

  “我們兩個去吧！”

  江洋說道。“我們兩個無牽無掛，人家煩啦都有小醉了。

  我看了，人家姑娘對他挺好的。就是這個家夥缺點兒勇氣。”

  此時，龍文章適時地說道：“他缺少的可不是一點兒勇氣。”

  說完，他冷冷地瞥了孟煩了一眼，學著小醉的四川方言說道：“你能不能男人一點咯？你去渡江偵察，我在這邊等你回來。”

  孟煩了此時一拍桌子道：“你大爺的，能不能你別在這裏埋汰我啊！”

  龍文章此時換了一種口氣道：“大爺，大爺，來玩兒唄！”

  這一次，他學習的是迷龍。

  “你大爺！！”

  孟煩了頓時火了，隻是不等他惡向膽邊生，龍文章的槍就已經頂在了他的腦袋上。

  於是，他的滿腔悲憤，頓時變成了嘴角幾乎無法聽聞到的詛咒。

  江洋看著他們兩人道：“行了，煩啦，問你一句，去不去？”

  “去！誰不去誰孫子！”

  說著，他賭氣一樣地看向龍文章。

  “江洋，到時候你可別和我們一起行動，小太爺我到了小鬼子陣地上，第一件要做的事情，就是把咱們的團座大人給賣咯！”

  龍文章看他答應，便也不去計較孟煩了此時的惡毒言語。

  江洋聽他答應了，心中也是覺得有些好笑。

  他心想，還是團座能把這個孟煩了拿捏住。

  想到這裏，他便轉過頭說道：“那什麽，既然沒有什麽問題的話，那我們現在就準備一下吧。

  首先，我們需要最基本的偵察裝備，這個你們不用管了，我來準備。”

  聽到這話，孟煩了就說道：“我知道你神通廣大，那我問你一下，你能不能找到一個無聲的手槍，方便小太爺我在團座背後放冷槍啊！”

  江洋哈哈哈一笑道：“有啊，不過，我現在想要做的事情，是把你的嘴巴一槍崩開，讓你沒有辦法再在這裏貧嘴。”

  “請務必讓我來開槍！”

  龍文章此時舉手表示道。

  三個人一邊互相攻擊著，一邊探討著渡江偵察的一些具體細節。

  一直到後半夜，他們才算是討論結束，轉而回到各自的住處，補充他們的睡眠。

  怒江兩岸的清晨，在鷓鴣的鳴叫聲之中悄悄到來。

  龍文章一大早就喊上了江洋，還有孟煩了兩個人。

  他們背上了厚厚的作戰背包，行走在怒江湍急的江水旁邊。

  和他們一起過去的，還有狗肉。

  那隻昆明犬，擁有著和德牧十分接近的毛色和體型，甚至是智慧。

  他們過了鬼見灣，繼續向上遊走了數公裏的距離，總算是見到了老人口中，所說的那一條道路。

  說是道路，其實就是一處無比湍急的水流。

  哪怕是最識水性的人，也不敢拍著自己的胸脯保證，自己能夠安然無恙的遊過對岸去。

  可就是這樣的一處險灘，卻往往蘊藏著其他人不知道的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