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麥克魯漢，卻依舊拒絕和這些人“同流合汙”他仍然像是一朵蓮花，遺世獨立，用那雙的又是憤怒，又是悲憫的眼神，看著這些士兵們。

  在來到這裏的第三天，麥克魯漢提出來，要檢查炮灰團士兵們使用的槍械。

  在麥克魯漢看來，槍械便是這些士兵們的夥伴，甚至是最親切的伴侶。

  而檢查的結果，卻讓麥克魯漢很是失望。

  因為他在每一個士兵使用的槍械中，都發現了大量的積塵，而這些積塵產生的原因隻有一個，那就是這些士兵們，從來沒有心思去保養自己手中的槍械。

  哪怕這一支槍械，將會是除了頭盔之外，唯一能夠在殘酷戰場上保護他們的夥伴。

  當然，也有一個人是例外，那就是江洋。

  他對自己的槍械保管的非常妥當，可是這並沒有讓麥克魯漢對炮灰團重拾信心。

  恰恰相反，他更加失望。畢竟在江洋的對比之下，炮灰團士兵們的懶散和漫不經心，就顯得更加刺眼，更加讓麥克魯漢難以忍受。

  於是他大手一揮，便讓軍械師柯林斯，和他乘坐吉普車離開炮灰團。

  在麥克魯漢看來，這些不懂得珍惜自己生命的士兵，同樣不值得他去珍惜。

  可是龍文章知道，這些美國人對於炮灰團的幫助到底有多大。

  除了基礎的軍事訓練，最關鍵的是，麥克魯漢這個聯絡官，能夠給他聯係到美國人的炮兵火力，空中火力，甚至是空投下來的物資，彈藥，藥品····

  是以他果斷地讓江洋駕駛吉普車，帶上孟煩了便追上了麥克魯漢和柯林斯。

  龍文章在吉普車上，對江洋交代道：“一會兒你小子給我好好翻譯，一定要把這兩個美國人留下來。”

  說完，他再看向孟煩了，眼睛一瞪道：“傳令官，你也是！你把你平常損人不利己那勁兒拿出來，你那三寸不爛之舌，我看看能不能把美國人也給說的啞口無言，服服帖帖。”

  孟煩了心不在焉，和炮灰團的那些士兵們一樣。

  他很聰明，知道美國人的聯絡官離開，到底意味著什麽。

  但是他也很麻木，對於生存，對於死亡的麻木。也有對於當下的麻木。

  隻有龍文章的一聲吆喝，能夠偶然喚醒他心中的染血。隻有日軍的子彈，摩擦著空氣，從他的耳邊飛過，能夠偶然喚醒他對生存的渴望。

  當然，世航法師慷慨赴死，舍生而取義，也讓他麻木的心久久不能平息。

  可是他不願意承認，他被一個赤色份子所震撼。正如他不願意承認，他之前是個瘸子。

  麥克魯漢從車上翻身下來，死死地盯著龍文章道：“龍團長，請問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龍文章看著他，眼神裏麵滿是哀求，他賠著笑臉道：“我···我這····想要請你們回去，知道嗎？回去！”

  他連說帶比劃，然後瘋狂地給旁邊的江洋使眼色，讓他翻譯。

  江洋笑了笑，心中暗想，你要是知道麥克魯漢會漢語，說的還賊溜，不知道團長大人你會作何表情。

  不過他還是上前一步，翻譯道：“我們團長說，想要讓您回去。非常誠摯的邀請。”

  麥克魯漢眼含悲憫，對的，就是那種悲憫。

  “我不會回去了，你們在進行著一場沒有意義的戰爭。你們的長官不在乎你們的生命，甚至於你們自己，也不在乎自己的生命。

  在你們的長官眼中，你們是可以隨意犧牲的棋子，而你們竟然也將自己當成可以隨意丟棄的棋子。”

  麥克魯漢說著，眼神之中，悲憫更甚。

  龍文章從江洋那裏，知道他什麽意思之後，便開始出聲解釋起來。

  因為情緒激動，一向巧舌如簧的他，也開始結巴起來。

  “我·····我們不是不在乎自己的生命，我們····我們沒有辦法，日本人有飛機大炮，你們美國人有坦克航母。

  我們有什麽？我們什麽都沒有，我們隻有人命，隻有人命往上填。

  通過何種方式，我們才能縮短和日軍的差距，那些飛機坦克大炮，還有後勤補給，武器裝備，甚至是指揮官造成的差距。

  他們都想要活著，也包括我！”

  龍文章用手指戳著自己的胸口，神色越來越激動。

  “可·····”

  他說到這裏，語氣裏麵，甚至帶著委屈····不，憋屈。

  那也是一種無奈，無奈的視死如歸，無奈的選擇犧牲，無奈地選擇向前衝鋒，無奈地選擇用，去接住日軍的子彈。

  “可總得有人犧牲吧！總得有人去把命往上填吧！現在是我們，下一次就是主力團的那些人，他們和我們沒什麽區別的。

  我們想要保養槍械，我們想要把自己收拾的幹幹淨淨，漂漂亮亮，軍容齊整。可是我們連飯都吃不上！上級發給我們的槍都是生鏽的，我們·····”

  說到這裏，他幾乎哽咽了。

  “我們什麽都沒有，隻有這一條條無人珍視的性命了！在上峰眼中，這就是我們的價值！”

  說完，他看向江洋，然後道：“你····你翻譯給他們！”

  江洋看著麥克魯漢眼中的淚水，然後拍拍龍文章的肩膀，半是安慰，半是提醒道：“人家聽得明白，他會說漢語。”

  “什麽？”

  龍文章滿臉迷惑，一雙眼睛眯起來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