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理智告訴他，自己的那隻髒手，要是弄髒了虞嘯卿那幹幹淨淨的軍服，他的手下可能會為了維護虞師座之尊嚴，而將他一槍打死。

  “下去。”

  虞嘯卿看了張立憲一眼道。

  張立憲聽了，向他敬了一個軍禮，便帶著那一隊士兵，離開了這裏。

  看到那些人竟然都走了，龍文章那死灰的眼神裏麵，頓時又有了光彩。便好像是複燃的死灰一般。

  “這·····不槍斃我了？”龍文章指著那些離開的士兵們說道，“我知道了，肯定是師座您有什麽機密事宜，要和我麵授。”

  虞嘯卿冷笑一聲道：“少在這裏鼓唇弄舌，站好！”

  說完，他便往後退了兩步，將腰間的那把被擦得黑亮的手槍掏出來，對準了龍文章的腦袋。

  龍文章一看，立刻便開始躲避起來，一邊躲避一邊道：“師座！！三思啊！師座！！我罪不至死啊我！”

  虞嘯卿看他如同是猴子一樣，在那裏上躥下跳，便輕蔑地說道：“我看你是罪有應得！”

  龍文章急忙擺手道：“不是，我·····那我能選個好的地方死嗎？人家死囚犯，臨死之前，好歹還有一碗好飯吃呢！我這選個敞亮地方死，總不過分吧！”

  “不過分，給你五秒鍾的時間。”

  說完，他就開始計時。

  “5！”

  倒計時一開始，龍文章便好像是熱鍋上的螞蟻一般，開始不停地跺著步子，在四周尋找著能夠讓他死後上天堂的位置。

  可他最想要找的位置，是能夠不讓他死的位置。他現在恨不得地上的螞蟻洞，能夠成為她的容身安命之所。

  “4！！”

  虞嘯卿加大了自己的音量道。

  龍文章一看來真的，急忙擺手道：“我····我得看看風水，你····你給我個望遠鏡。”

  “那我要不要再給你找個風水盤？”虞嘯卿道。

  “就····就望遠鏡就可以了。”龍文章說道。

  虞嘯卿將自己懷中的望遠鏡，扔到他的懷裏道：“看看吧，這塊兒地方怎麽樣。”

  龍文章將望遠鏡拿過來，便看向了對麵的山巒。

  實際上，這裏緊鄰著怒江，過了怒江，對岸是已經被日軍占領的區域。龍文章一直往前看，便看到了他曾經戰鬥過的地方——南天門!

  隻是現在這時候，南天門上，已經被日軍的軍旗插滿。

  “又看到南天門了。”龍文章自言自語道。

  “你想要死在那裏啊？”旁邊的虞嘯卿問道。

  龍文章將望遠鏡收起來，而後道：“如果師座真的想讓我死，那我倒是寧願死在南天門上啊。”

  “鼓唇弄舌！”

  虞嘯卿不屑地說著，便已經將手中的槍，頂在了龍文章的腦袋上。

  這下子龍文章是真的害怕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了，虞嘯卿用手指將手槍保險打開的聲音。

  此時虞嘯卿隻需要輕輕地扣動下扳機，便能夠讓子彈從槍膛裏麵擊發出來。而這顆子彈，隻需要飛行十多厘米的距離，便會抵達他的太陽穴，從他的左邊顱骨進入，再從右邊的顱骨出來。

  在子彈出來的時候，八成還會帶出來一堆令人作嘔的黃白之物。

  龍文章大喊道：“師座，給我一個團，就一個團。哪怕是一個打沒了的川軍團，我····我都能帶著他們，第一個衝上南天門，和日軍血戰到底，我就死在南天門上！！”

  他這樣說著，一雙滿是血絲的眼睛，盯著虞嘯卿。

  那眼神裏麵有對生存的渴望，也有對虞嘯卿的哀求。

  他可以死，但是不能這麽窩窩囊囊的死。他寧願自己死在南天門上，死在日軍槍下。

  虞嘯卿嘴角微微上揚，但是很快便又恢複原狀，而後道：“好，那我就再給你一次機會。”這樣說著，他便將手中的那把勃朗寧，扔到了龍文章手中。

  接過那把手槍，龍文章便知道了，這是虞嘯卿在對自己恩威並濟。

  可是方才瀕臨死亡的高度緊張，讓他渾身的肌肉都處在緊繃的狀態之下。此時突然放鬆下來，一股難以抑製的嘔吐欲，便將他的嘴巴打開。

  “嘔！！”

  胃裏的食物，此時被龍文章嘔吐了出來，雖然那並沒有多少食物。

  “走啦！”虞嘯卿對此時龍文章的反應十分滿意，這說明自己方才那一場戲，確確實實地嚇到了這個油腔滑調的家夥。

  虞嘯卿並沒有將龍文章送回他的川軍團，而是去了在江岸邊上的防禦陣地。

  此時虞師的精銳部隊，便在沿江地帶，挖掘了大量的溝塹，修築了混凝土永備工事，並且還有戰防炮，以及輕重機槍組成的密集火力網，可謂銅牆鐵壁。

  至少從表麵上看上去，他們這道防線，絕對要比龍文章他們，當初在南天門上臨時構築的防線，要堅固一萬倍。

  虞嘯卿行走在戰壕裏麵，所有駐紮在這裏的士兵，都起立敬禮。軍容嚴整，氣氛肅穆，倒是讓龍文章感受到了所謂正規軍之軍威。

  “哥！”

  一個穿著軍官服的營長突然低聲叫著，龍文章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發現他的目光，停留在了虞嘯卿的身上。

  虞嘯卿看著他，而後用教杆指著他沒有扣緊的紐扣。

  “慎卿，做好自己的事。”

  說完，他便向指揮部走去。

  虞慎卿用崇敬的目光，追隨著虞嘯卿的背影，臉上帶著與有榮焉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