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秦飛終於到舅舅家

  已經人滿為患了。

  舅舅家一年不見，倒是新裝潢了一遍，家具什麽的，都煥然一新，不知道是否跟表姐嫁入豪門有關係。

  幾個大姨媽和小舅子和他們的一家大小都已經到了。

  大人們一個個坐在廚房的水池旁邊。

  一邊摘菜殺雞，一邊聊著家常吹著牛逼。

  無非是哪家又蓋了新房子，或者誰誰誰家女兒嫁了個有錢人家，又或者是今晚的彩開什麽碼數

  幾個表哥表妹匯聚在一個角落裏打牌，吆喝不停，吵死個人。

  秦飛和他們都不熟，所以也不想參與進去。

  母親把東西放下後。

  第一時間就進去了外婆的“房間”。

  母女情深，父親和大家打了個招呼，也進了廚房，幫忙做菜去了。

  畢竟在這些人裏麵，父親的廚藝那是出了名的好的。

  他當初也是靠這個才追到秦飛媽媽的，所以要：想捉住一個男人的心，必須捉住他的胃這句話。

  反過來同樣適用的。

  秦飛也很有禮貌轉一圈一一跟舅舅姨媽們寒暄打招呼。

  “大舅，小舅，四姨媽，五姨媽新年好啊。”

  秦飛雖然不太喜歡他們，但是表麵的客氣還是要做的。

  畢竟是親戚一場，不能失禮了。

  “秦飛來啦，你外婆現在就記得你這個外孫子咯，其他外孫子外孫女都不認了。”四姨媽語氣很酸。

  確實外婆上了年紀。

  不僅視力退化嚴重，記憶力也嚴重衰減了，已經都認不得多少人。

  何況現在的小孩子一年一個樣，變化都非常大，不記得是很正常的。

  秦飛也不知道這幾個表兄妹那個是那個了。

  “嗬嗬，你這有什麽可說的，我她都不記得了咧，上回還說我不是她兒子咧，不認識好啊，到時候死了也不用怪我不盡孝。”

  大舅在一旁笑著說道，秦飛聽這話總感覺別扭。

  “大舅舅、四姨媽說笑了啊，。”秦飛附和道。

  “秦飛，你考上了龍懷一中，回到幫我那個星仔補補課唄，他今年也中考了，看看能不能有什麽速成的方法傳授一下。”五姨媽也插話了。

  “五姨媽我也是半吊子啊，怕是無能為力啊，帶壞表弟就不好了。”

  秦飛知道這個表弟跟以前自己一個樣，肯定是沒救了。

  除非天降係統，不過你又不是這本書的主角，所以別想了。

  “秦飛，你快去看看外婆，外婆惦記你。”

  母親從外婆房間出來，神情悲傷，眼睛濕潤。

  對著秦飛說了一句，也加入了洗菜做飯的行列。

  秦飛隻好走進了外婆“房間”。

  這是秦飛時隔兩年。

  再次見到外婆，後來秦飛才意識到這次見麵，是最後一次。

  還好自己去了。

  不然真的會後悔一輩子。

  外婆現在很好。

  好的令人發指。

  秦飛曾想過無數種可能。

  就是外婆住在白眼狼的舅舅家，肯定是吃不好，住不好的。

  自己外公的遭遇，秦飛還腦海回旋，揮之不去。

  但是始終沒想到竟然如此之慘。

  一個兒子對待自己老母親竟然是如此的刻薄。

  這讓秦飛想到了曹影的奶奶

  外婆住的地方不是一個房間，準確來說，是一個樓梯間，也就是樓梯底下，臨時加了一張床進去。

  秦飛也是找了半天，才意外找到外婆的所在。

  這個地方嗬嗬

  潮濕昏暗，蚊蟲眾多，肮髒腐臭，一盞燈都沒有，往前一步就是一個廁所，往後一步就是過道。

  秦飛還沒走到她的床邊，就已經聞到了一陣的騷味。

  這他麽不是虐待老人？

  秦飛第一時間就是這個想法。

  而且這個樓梯間。

  如果正常人起床的話，肯定會撞破頭的，不過。

  外婆現在已經縮水很嚴重，本來身體就瘦小，腰板也直不起來。

  可能沒有這個煩惱。

  秦飛也不知道是應該是喜還是悲。

  秦飛多麽想帶外婆離開這個地方，但是暗恨自己還沒有能力改變這一切，就是有係統，好像也不能做些什麽。

  外婆安靜睡在床邊，臉色蒼白，安靜得快要死去了。

  秦飛同樣用係統打量外婆“奄奄一息的老人”。

  又用火眼金睛去看了一下，這尼瑪，比曹家奶奶還多幾十個病

  這麽多病纏身。

  痛苦是必然的。

  雞湯帖啥的也不知道用不用好了。

  或者對於她來說。

  死亡。

  可能才是最好的解脫吧。

  秦飛走了過去，跪在了外婆的床邊，這不是一個儀式。

  隻是秦飛要小心翼翼不要讓樓梯碰到自己的頭而已。

  秦飛調整了一下心情，輕輕地喚了一聲：“外婆。”

  床上的人先是嘴巴先動了一下。

  然後慢慢才睜開眼睛，好像睜眼也需要很大的力氣一樣。

  “我不吃了我死了得了我活不了我也不想活了。”外婆聽到秦飛的聲音，喃喃自語，答非所問。

  “外婆你說什麽啊，我是小飛啊，我來看你啦。”秦飛再說一遍，心中一種痛楚

  “我不吃你們別逼我了。”外婆繼續有氣無力說道，她確實是不想吃東西，她想死了。

  但是大舅他們不同意，一直給她灌粥水之類的東西，不讓她死。

  這麽一聽是不是無可厚非，大舅一家還是大孝子。

  但是如果你了解了她們的真實想法。

  你可能會毛骨悚然。

  大舅子和舅媽的想法是一旦外婆死了，其他兄弟姐妹每個月就不湊錢過來了，他們就沒得賺了。

  所以現在她們當然是希望這個老太婆長命百歲了，反正每天喂他一點粥水就行了。

  “外婆，是我，小飛，你小女兒鄒芳的兒子啊。”秦飛盡量把自己的臉靠近了過去，看她能不能認出來。

  “小飛，是我的小飛嗎”外婆快要幹枯的臉好像有了一點的血色，暗淡無神的雙眼稍微亮了一些。

  裂開嘴。

  裏麵一顆牙都沒有了。

  秦飛沒有見過一個人可以這麽的瘦，瘦到什麽程度呢，有一個詞是非常的準確，那就是皮包骨。

  外婆真的除了骨，就隻有一層皮了，而且那些血管呈現出暗黑的紋路，就好像蟎蟲一樣附在外婆的身上。

  這些血管不像是在為她提供血液，反而是在吸她血一樣。

  現在的外婆進食已經很少了。

  確實狀態非常不好。

  “是啊，我是你的小飛啊，我來看你了，外婆你感覺怎麽樣啊。”

  秦飛感覺到很大的那種悲傷，非常後悔自己的早上那種不想來的思想。

  現在也不知道說什麽了。

  “小飛來了啊來了好啊都這麽大了。”

  外婆的眼睛好像被什麽粘住了，隻能咪開一條縫，不過還是認出了秦飛。

  “外婆是我，我來了，你冷不冷啊。”秦飛看外婆身上雖然穿了一個十幾年前的褪色的軍大衣，但是這床上的被子破破爛爛。

  還是略顯單薄了點。

  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軍大衣還是幾年前母親給外婆買的。

  “小飛啊起來。”外婆掙紮了一下，但是身體真的沒有了力氣，根本就起不來。

  秦飛看到這一幕，又是一陣心酸，趕緊動手把外婆扶了起來，用枕頭靠著。

  外婆起來以後。

  就背手緊張在自己的枕頭之下摸索，然後顫顫巍巍拿出了一把奶糖還有一些碎錢，有幾張十塊的，還有一些幾毛的。

  這些奶糖一看就是放了很久，已經軟化了。被壓得扁扁的。

  “小飛，這個外婆給你收起來的糖果還有錢咧。”外婆很顫抖地把奶糖和錢慢慢交到秦飛的手裏。

  又咧嘴笑了，這一笑。

  自己的口水也兜不住，緩緩往嘴角往下流。

  秦飛的內心好像被什麽重擊了一下。呼吸都有點困難。

  “外婆，我有錢，這錢你收好，自己買東西吃吧。”秦飛隻是拿了糖果，沒有拿錢。

  “小飛，你媽媽來了嗎，芳芳怎麽不來看我了，芳芳怎麽不來看我呢，你跟她說，我要見他爸去咯。”這回外婆開始自言自語了。

  剛才秦飛的母親已經來過了，估計她又忘記了，或者根本就沒認出自己的女兒，秦飛悠悠歎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