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懷一中。

  從中門出去，往下走一百多米。

  穿過了幾條馬路，再路過幾間有顏色的發廊。

  就可以來到那條熟悉的永勝巷。

  這就是秦飛第一次剪頭洗頭的地方。

  它的兩邊就是一大片的房子。

  這一帶一個好聽且樸素的名字。

  叫做百姓村。

  其實就是所謂的城中村。

  不熟悉的人一走進去。

  肯定迷路。

  因為這邊的房子密密麻麻，而且都是大同小異，就好像複製粘貼出來似的。

  應該是解放前的產物。

  這裏麵巷子細條長形，交叉眾多，錯綜複雜。

  汽車肯定進不來的，摩托車的話，技術高超勉強可以。

  秦飛高三的時候，去過一次，差點出不來，當然不是因為路的問題，而且因為女人，不過以後再說。

  坦白來說。

  這裏幾乎和農村沒有什麽兩樣。

  當然。

  住的人也是亂七八糟。

  什麽人都有。

  以學生為主，一些有錢人家的富家子弟，為了方便和女朋友行苟且之事，都選擇在這裏租房。

  還有另一種人也比較多，就是各大發廊還有酒吧的小姐也大多選擇住在這裏。

  所以這百姓村是書卷氣和風塵味並重的世外之地，這兩種東西聽起來不和諧的氣味合在在一起，有時候還挺和諧的。

  說這麽多廢話，其實就是想說，這裏的一個隱蔽緊鎖的破樓房裏麵，有一個房間，裏麵有一個人。

  他是一名男子。

  這個一個逼仄的房間。

  幾乎什麽都沒有，天花都很低，伸手可觸碰，這裏隻有一張床，床上也是隻有一張硬邦邦的床板和一張破舊的褪色被單。

  淡淡的二手煙霧彌漫在小小的房間。

  不知道還以為是著火了。

  房間淩亂不堪，還有各種腐酸味混雜其中，到處堆滿吃完泡麵盒、紙巾盒廢棄的煙頭。

  床上的男子很憔悴，頭發蓬鬆，胡子邋遢。

  仔細看的話，還會發現他身上到處是淤青，好像被人打的一樣。

  鬼知道他這段時間經曆了什麽。

  他瘦了，三下巴的臉，變成了雙下巴，肚子的嫖肉也是慢慢縮水了。

  沒錯，我就直說吧。

  反正你們也猜不到。

  這就是陸大隊長苦苦搜索的波哥，王龍的弟弟王波。

  王波躲在這裏很久了。

  幾乎不出門，因為lg區的警察現在一直在追捕他。

  這裏的房子是他一個兄弟的。

  他對這裏的環境了如指掌，熟悉到閉上眼睛也可以在這裏穿梭自如。

  所以。

  就算lg區的廢柴警察來了又去，掘地三尺都不可能找到他，何況那些警察，根本就沒有一一排查。

  嫌累。

  他一般不出門，也不敢出門，外麵有警察。

  除非沒吃的了，或者沒煙了。

  他才去樓下便利店搞一點。

  他撅了撅屁股，從口袋裏摸出煙盒。

  抖了抖。

  又剩下最後一支了，他很暴躁把煙盒砸在牆角。

  把煙摁入口中，用顫抖的手點著了。

  舒服噴了幾口煙圈。

  好像是吸毒一樣。

  過了一會。

  他又撅了撅屁股，拿出並打開了手機，點開了裏麵的一張照片仔細端詳起來。

  然後笑了。

  皮笑肉不笑的，是那種陰森的笑。

  加上他現在的頭發稀鬆，滿麵胡須的樣子。

  實在是有點恐怖。

  手機上的那張照片很熟悉。

  是龍懷一中董校長和秦飛的親密合影。

  照片上的董校長春風滿麵，豐神俊朗。

  秦飛卑躬屈膝，低人一等。

  但是王波的視線一直都在秦飛的身上。

  又過了一會。

  他突然他掐住了自己的脖子，開始一陣的抽搐，好像發羊瘋癲一樣。

  然後他發瘋一樣掀開床板，裏麵竟然有一支針頭。

  波哥掙紮著，卻熟練用針頭，紮在自己的手臂之處。

  然後緩緩注入。

  慢慢呼出了一口氣，舒服了。

  這針紮水平，那是相當的不錯啊。

  要是不做黑社會，這王波當一個護士也是可以混口飯吃的。

  可惜了。

  王波又拿起了手機。

  點開了一個網頁。

  看到了一個新聞。

  嘴裏念念有詞，是警方報道的新聞。

  看了一會，笑了。

  “秦飛，秦飛，我看你飛哪裏去，還見義勇為，模範少年？嗬嗬，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沒想到，你還真有本事啊，跟我搶個女人，現在還把我們兩兄弟趕盡殺絕。”

  “我還真是小看你了。”

  “反正我也活不了多久了，死之前，總要拉一個墊底的。”

  王波正喃喃自語，然後電話就響了起來。

  “喂，蛇仔。”王波眼睛睜開了許多，人變了一個人，好像是冬眠的蛇突然來了精神。

  “嗯，辛苦了，老地方，我馬上就來。”王波放下了電話，眼神裏終於有了光。

  他從床底拿出了一頂黑色帽子，和一個紫色圍巾，戴在了身上，又從口袋拿出一副黑框卻沒有鏡片的眼鏡戴上。

  一下子。

  王波的氣質變了。

  變成了一個風度翩翩的猥瑣大叔。

  他不止人變了，身體好像也更輕盈了。

  他沒有開門，因為他自己都沒有鑰匙。

  一拍手、一咬牙從窗戶一躍而下，先落下二樓的陽台，也不停頓，再次往下跳，一個前翻滾撲街落地。

  你是不是覺得，好厲害啊，這死胖子還會輕功。

  想多了。

  “啊。”王波在地上呻吟，躺了很久才緩過來，然後一瘸一拐走去了。

  這就是他全身都是淤青的原因。

  他不是自殘。

  他為了掩人耳目。

  故意製造這家房子沒人住的假象。

  所以他每次進出不經過大門，都是直上直下。

  上去的時候就順排氣管爬上去，下來的時候。

  就像剛才這樣。

  實在是有點狠。

  但是效果很明顯。

  陸大隊長挖地三尺都沒有找到他。

  王波熟練地左穿右拐的，兜兜轉轉。

  很快就來到了那個小巷子。

  秦飛被人打劫的小巷子。

  已經有一個小夥子在哪裏了。

  同樣是帶了一個帽子，光線太暗，甚至都看不清模樣。

  有一種無間道的意思。

  “波哥，你來了。”小夥子聽到腳步，先開口。

  “嗯，蛇仔，廢話少說，怎樣。”王波聲音低沉。

  “你要我調查的那個小子，是龍懷市一中的高一八的秦飛沒錯，不過這段時間他都沒出過校門，我也沒辦法幫你教訓他。”這個叫做蛇仔的小夥子是王波的忠實小弟。

  他倆有過命的交情。

  就是波哥救過他一命，也提攜過他。

  所以他願意幫這個波哥。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這是江湖之人的可愛之處，也是可恨之處。

  “哼，沒想到這小子還挺怕死啊。”王波冷笑。

  “波哥，要不你走吧，離開龍懷市，先去我鄉下那邊暫避一下風頭，現在警察追你太緊，你最好不要露麵。”蛇仔露出關心的表情。

  沒想到，他倆還這麽矯情。

  “我會走，但不是現在，我讓你給我弄的東西，在哪呢。”

  “在地上。”

  王波看到地上有一黑色塑料袋。

  “夠猛嗎。”王波問道。

  “不知道，不過我朋友說沒問題。”

  “兄弟，夠義氣，你好好保重。”

  “不是波哥，你要幹嘛，這東西會死人的。”蛇仔還是有點良心。

  “蛇仔，人嘛，總要死的，不是你死，就是我死，對不對。”

  “波哥不是”

  “好了，走了，別像個娘們，沒事被找我。”

  “”

  王波提起黑色的塑料袋，一瘸一拐，消失在黑暗的小巷子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