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通！”

  “咚！”

  “噗通！”

  突然間，鋤頭挖過的地方，泥土和石頭不斷往下掉。

  好幾個人所站的地方，地麵直接陷了下去。

  “有塌方，大家往這邊跑。”秦瑜和顧瑾最快反應過來，將即將掉下去的人用力拉了上來。

  泥土還在掉，上麵塵土飛揚。

  挖井的人驚魂未卜。

  好一會兒，地麵停止動靜。

  麵前，窟窿沒再變大。

  “好家夥，沒想到這下麵是空的。我們把這上麵的硬土層挖空了！”有人反應過來，驚嚇過後，變得很興奮，“瑜丫，好好的地麵空了，是不是這下麵有地下水？”

  秦瑜嘴角微揚，點頭，很肯定的道，“如果不出所料，應該就是這裏。這裏肯定有地下水，說不定還有封閉式岩洞。”

  “也就是說，有水？這裏有很多水？”

  “大家不要激動，裏麵有沒有水，得再考察考察。這裏出現塌方，我們不能貿然進去。先通知附近公社領導，大家商量下，合計合計，再做下一步打算。”秦瑜認真又慎重的道。

  不能動無所謂，地下有水，這才是最讓人激動的。

  一起跟著挖井的人興奮不已。

  “之前挖井和修水渠的時候，大隊長說過，哪邊先完成，就有獎勵，我們這，是不是會有額外的工分可以加？”

  “肯定是的。大隊長說話什麽時候不算數，以前說給的獎勵，都給了，嫂子，你說是吧？”梁軍接話反問秦瑜。

  這事秦瑜更有話語權。

  去年她賑災上報紙，公社獎勵了工分，後來她養鴨子治理了蝗蟲，獎勵了工分；再後來，她賣鴨子的錢也拿到了。

  “對。公社說的獎勵，隻要達到標準，肯定有。”

  “太好了。我這，還從來沒拿過獎勵呢。”

  “能拿獎勵，有些讓人激動。梁知青，你真厲害。給我們帶來這麽有用的消息，若不是你收到李知青的信，我們現在還在瞎挖呢。”

  梁軍憨憨笑道，“我沒那麽厲害。是李衛民直覺準確，是我們相信他。進展才這麽快。”

  “梁知青，你謙虛了。你收到信，若傻乎乎反應不過來，也是白收的。等水找出來，我們讓大隊長給你多點獎勵！”

  “那多不好意思。”梁軍嘴上謙虛，心頭卻已經樂開花。

  獎勵他喜歡，但被大家第一次這樣肯定，他更覺得自己倍兒有麵子。

  “哎，那不是孔癩子嗎？他身邊帶的那個女的，是古知青？”一行人回公社大隊部準備和幹部們匯報剛挖到地麵塌方事情的時候，看到路上孔癩子扶著一個女的走回來。

  那女的被包裹得嚴嚴實實，隻看得到眼睛。

  孔癩子這段時間最關心的人是古翠蘭，可一直聽說古翠蘭隻吊著一口氣在，這一見，大家覺得像卻不敢肯定。

  孔癩子也看到了大家，緩緩帶著古翠蘭往前走，和秦瑜打招呼，興奮又激動的道，“秦瑜，古知青她好了！”

  秦瑜驚訝，古翠蘭真好了？

  剛她也不敢確定，因為古翠蘭這狀態真的很不好，氧氣管隻要一停，她就會立馬死掉。

  鎮區醫院水平不高，根本治療不好。

  “我給把把脈？”秦瑜用商量口氣和孔癩子、古翠蘭道。

  古翠蘭嘴角勾起一抹冷意，將臉上圍巾拉下來，將手伸給秦瑜。

  在彌留之際，她很清楚的聽到秦瑜和秦振斌說的話，說她活著是浪費資源，隻會讓孔癩子過得更辛苦，她甚至說，她死是咎由自取，她死了就不會影響梁軍的生活。

  這會給她把脈，是想看她是活人還是死人吧？

  秦瑜手輕輕落在古翠蘭手腕上，古翠蘭手臂溫熱，脈象平穩有力，沒絲毫虛弱之相。

  “嗯，是很好。沒什麽毛病呢。”秦瑜將手收回，心頭依然震驚不已。

  醫學上經常會有很多常人無法解釋的奇跡，有些已經絕症的人莫名其妙好了，古翠蘭也應該屬於這種情況。

  “隻是，雖好了。但還是要好好休養。”秦瑜叮囑道。

  古翠蘭目光幽幽的看著秦瑜，沒一絲感激，更不會感激秦瑜的叮囑，語調漫不經心又滿是傲然的問，“你還是不是特別好奇，我怎麽就好了？”

  “？”秦瑜第一時間捕捉到她的不善。

  “我好了就好了。如你所說，奇跡！”古翠蘭眸光落在顧瑾身上，憐憫又幸災樂禍；落在秦瑜身上，也是一副看好戲的表情；唯獨目光落在梁軍身上的時候，笑容滿麵，還滿是含義的衝他眨了一下眼睛，電力十足。

  “……”秦瑜。

  “……”顧瑾。

  “……”梁軍被她那滿是電力的眼神嚇出一身冷汗，“她，她是不是有毛病？”

  秦瑜萬分不解。

  所有人都不解。

  古翠蘭懷了別人的孩子，本來要死的。這好好的活過來，大家都以為她會安生，好好跟孔癩子過日子，誰都沒想到，她這，一回公社就立馬朝梁軍拋媚眼。

  這一幕，孔癩子看得心拔涼拔涼。

  他時時刻刻守護在她身邊，醫生說她氧氣一拔，他就解脫了，可他卻一直堅持救她，每天為了賺點錢，忍受著杜平的臭味給他洗褲子。

  古翠蘭今天早晨突然醒來，他高興得幾乎要起飛，以為自己好日子來了。

  這一看……他是想得有些美了。

  “古知青，公社宿舍吃的大鍋飯，沒營養。要不，回我家，我找些肉，給你好好補補。”孔癩子不死心，舔著臉卑微的和古翠蘭道。

  古翠蘭冷然看了他一眼，道，“我和你有什麽關係嗎？我去你家住？你咋想這麽美？我是知青，自然要住知青宿舍。孔癩子，我懷的是你的孩子，你照顧我這段時間，我們兩個扯平。你不欠我的，我也你不欠你的。我們兩個從此以後不相幹，各不相欠。”

  “……”孔癩子心沉入穀底。

  “沒聽懂嗎？我說的還不夠明白嗎？那我再說一次，我古翠蘭是不會和你在一起的。你看看你，窮得叮當響，我知青的日子很快就會

  結束，我以後是要回城的。我不可能和你在一起，更不會和你結婚，將我這一輩子葬送在這裏。”

  “你，你這是？”

  “還沒聽清楚？我不愛你！我以前做的事，很混蛋。但從今天開始，我要好好生活，我有自己喜歡的人，也有自己的人生目標，我們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你走吧。”古翠蘭沒給孔癩子任何一個眼神，冰冷驅趕。

  孔癩子愣愣的看了她好久，他覺得古翠蘭這一覺睡醒來之後，變化很大很大。

  變得格外薄涼無情。

  變得他完全不認識。

  “你喜歡的人是誰？”孔癩子低聲下氣問道。

  “反正不是你！你走吧。以後不要出現在我眼前。”古翠蘭眼睛裏除了冷漠還是冷漠，沒半點溫度。

  孔癩子扯著嘴角艱難笑了笑，努力維持自己已經破碎的內心，一身冷涼的走了。

  古翠蘭看著孔癩子有些站不直的身板，嘴角都是鄙夷。

  她之前到底有多饑不擇食，竟然看上孔癩子！

  不過，誰人年少不輕狂？

  過去的一頁已經翻過去，現在的她不再是曾經的她。

  所有人都覺得她重新回過來是醫學奇跡，這世界哪有那麽多醫學奇跡？

  她好和醫學奇跡沾不上半點關係，醒來不過是老天對她偏愛有加而已。

  誰都不知道，現在的她已經是換了芯的她了，她不是半個月前的古翠蘭，而是幾十年後、知曉世界未來幾十年變化的古翠蘭。

  她知道今年會恢複高考，大批知青會選擇回城。

  知道今年政局還會有一場大變化，國家領導人再次更換。

  知道改革開放會來臨，賺錢的機會一把又一把。

  知道這一切的她，怎麽可能還和孔癩子在一起？

  上輩子的她，因為被人騙了，知青回城的時候，她沒回，導致她後來回城，隻能做清潔工這種丟臉的工作。

  這工作又髒又累，每天都讓她過得生死不如。

  但這工作唯一的好處就是讓她知道，秦瑜和顧瑾最後的結局。

  二十年後的國慶，秦瑜私人醫院開業，她是給她醫院做衛生的清潔工。

  那會的秦瑜，無父無母無兒無女，看起來成功，實際可憐無比。

  上輩子的她沒來過靈溪公社，不清楚秦瑜太多的事，可就秦瑜後來的生活來推測，沈紅梅和秦振斌都死了，她沒孩子，秦瑜和顧瑾要麽離婚了，要麽顧瑾死了，總之她就是孑然一生的命。

  讓她有些沒料到的人是梁軍，二十年後的梁軍西裝革履，臉上依然有現在這般憨憨的笑容，看起來沒啥城府，可他卻是年輕女子追求的鑽石王老五，他人帥有錢，經常到秦瑜醫院，秦瑜這邊若缺資金，他就會補上，一個十足的人傻錢多的鐵憨憨。

  那時候的他，也是單身。

  這就代表，梁軍要麽和郭桂珍離婚，要麽就是郭桂珍死了。

  既然老天讓她重生回來，給她一個這麽好的機會，那她現在要做的就是，從現在開始改變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