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話的人，是剛嫁進來沒多久的一小媳婦。

  平時說話大大咧咧，說話一根腸子通到底、經常不過腦袋的那種。

  她感覺周邊氣氛完全不對，一臉迷惘的問，“怎麽？我說錯了嗎？”

  其他人看著她，無語至極。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之前這樣說顧知青隨意娶秦瑜，那是笑話嘲諷秦瑜。

  可現在還說這個，就是在指責顧瑾。

  是顧知青忘記秦瑜救他的事，是顧知青結婚啥都沒準備，是顧知青對不起秦瑜。

  這話一出來，顧瑾臉上出現從未有過的難堪和尷尬。

  “結婚，熱鬧很重要。但隻要情比金堅，不熱鬧，也是一樣的。那會顧瑾兄弟需要用錢，他錢都借給兄弟，救人以危難中，我覺得更有意義。且我家男人有錢，立馬買了一輛單車給我。”秦瑜開口，帶著笑意，也帶著驕傲。

  她這一解釋，一邊的人也越聽越像那麽一回事。

  紛紛道，“可不是！我上次見秦瑜騎單車了，她是公社第一個會騎單車的女人呢。”

  “聽說那單車要150塊一輛，顧知青真大方。”

  “那會顧知青肯定遇到什麽難事，不然他這麽義氣的人，怎麽會虧待自己媳婦？”

  “後來顧知青娘來了，走的時候，又給他們補了很多家具很床鋪。顧知青家不小氣的。”

  顧瑾轉頭看秦瑜，越看越覺得秦瑜好看。

  印象中，這是他們結婚之後，秦瑜當著這麽多人第一次維護他。

  其實他們結婚那會，他沒錢是真，他沒重視更是真。

  梁軍和郭桂珍從處對象和結婚，他是看著過來。

  梁軍傻傻憨憨，但在對媳婦這認真程度，讓他自慚形穢。

  所以梁軍這樣心思簡單的人，更容易幸福。

  “媳婦，你覺得這拖拉機怎麽樣？”顧瑾眸子深深看著秦瑜，聲音低沉的問道。

  秦瑜一驚，然後笑了起來，捂著嘴巴笑，“莫不成，你要買拖拉機送我？”

  “要嗎？”顧瑾正色問。

  秦瑜嚇一跳，道，“不要。”

  顧瑾到底多有經濟實力，她不知道，可他這想法太驚悚。

  這拖拉機

  幹活還行，可她不會開，也用不著。

  顧瑾眸色沉了沉。

  “不過，我聽說，你們城裏有那種小轎車，你若送我個小轎車，我就收了。”

  她也不知道為什麽要給顧瑾解圍。

  大概是看大家這樣質問他，他臉上有難堪，她覺得於心不忍。

  所以既然他有這想法，那她就提要求。

  這個年代的小汽車可不便宜，說點要求，算是不駁他麵子。

  “好。”顧瑾應了下來。

  眾人又是一驚，顧知青竟然說要給秦瑜買小汽車。

  那種四個輪子、空間小小的車車？

  聽說那車很貴。要幾萬，還是十幾萬？對於他們每天隻能賺兩毛錢工分一天的農民來說，這麽多錢，要賺到何年何月？

  怕是顧知青說著玩的吧？大家心中各種猜測，但是這次他們不敢質疑，因為萬一顧瑾真買了，他們就被打臉了。

  “嗚嗚……嗚嗚……”熱鬧人群中，突然傳來一陣完全控製不住的哭聲。

  大家聞聲看過去，離梁軍新屋不遠郭桂珍娘家，郭大叔哭得完全收不住。

  “我大閨女出嫁了。”

  “我剛才都忘記叮囑她，要好好做人媳婦。”

  “……她在娘家，我都沒好好照顧她，都是她照顧弟弟妹妹，照顧我……”

  郭大叔越想閨女養在閨中沒好好打扮，沒好好給她吃好穿漂亮的，心頭愧疚。

  再想今日出嫁，就是梁家人，更是不舍。

  “老郭同誌，閨女大了，總歸是要嫁人的。你在舍不得，也是要出嫁的！桂珍今年都二十幾了，這好不容易嫁出去，你要高興，你哭像什麽話？”

  “可不是，我沒帶好她。別人閨女二十多一點點，孩子都幾歲了，她這才出嫁。”

  “那你還哭？笑，知道嗎？嫁閨女多喜慶的事？”

  “姑娘在娘家沒吃好沒穿漂亮，梁知青知冷知熱，多好，迎娶桂珍排場氣勢這麽大，你應該開心，她回家就可以過上好日子了。”

  “可是我舍不得啊。”嫁女兒的心，好比割肉啊！

  “好了，不要哭了！舍不得，有什麽舍不得？你閨女嫁很遠嗎？走路幾分鍾就到了！我閨女走路要走半天的，還沒哭呢。”

  “你這哪裏是嫁閨女，你這是多了個兒子。整個靈溪公社，就你這老頭最賺了。”

  “對。就你最賺！”

  大家附和。

  郭大叔想了想，好像還真的是。

  將眼淚一擦，聲音依然哽咽的道，“剛才就想著閨女嫁出去，以後不是我老郭家人，我心頭就難受。”

  “現在你們這麽一說，我覺得好像很開心。”郭大叔破涕為笑。

  眾人見郭大叔這又哭又笑的模樣，哭笑不得。

  郭桂珍聽人說她爹在家裏哭，二話沒說，出了新家門，跑回娘家。

  剛到娘家門口，就看到他爹笑著抹眼淚。

  她爹素來感性，性子軟。

  剛她出家門的時候，他愣愣的沒說話，她還以為他沒感覺。

  卻不想她這前腳進新家，他就哭開了。

  “老郭同誌，你看，你把你閨女都提前哭回門了！”院子裏親朋好友見郭桂珍站院子外麵，笑著打趣道。

  “閨女，趕緊回去。現在不是你回來的時候，你要回來，你得和姑爺一起！”郭大叔著急的趕郭桂珍走。

  郭桂珍心頭塞得厲害，嘴角扯著笑，忍著沒哭。

  他爹萬分舍不得她，卻依然為她著想。怕她一個人回家，壞了結婚好兆頭。

  “桂珍姐姐，大叔這沒事。走，我們先回去。”秦瑜挽著郭桂珍的手，往新家走。

  隻是越郭桂珍臉色越凝重，秦瑜道，“隻要你們兩個心在一起，沒什麽會影響得了的。”

  郭桂珍轉頭，看著秦瑜，道，“不是，不是因為這個。我隻是覺得有些不對勁。”

  “哪裏不對勁？”

  “我也說不上來。”郭桂珍眉頭微微皺了皺道。

  “那你肯定是起太早，累了，等會還要接待賓客。今天是大日子，一定要高興。”

  “嗯，好。”郭桂珍點頭。

  ……

  “怎麽回事？”秦瑜從在梁軍他們新家轉悠的時候，顧瑾走上來問道。

  “沒什麽。桂珍姐姐說，感覺有些不對勁。但她有說不上來。我估計是因為今天她結婚，所以有些緊張。”

  秦瑜一說完，她就發現，好像顧瑾今天看她特別緊，她去哪他就跟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