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

  趙朝霞站在公社路口，遠遠看到一個騎單車人影行駛過來。

  “顧瑾。”趙朝霞喊了一聲。

  顧瑾眸子冰冷看了她一眼，眼皮都沒多抬，下車。

  顧瑾單車和尾座上裝了不少東西，有用框裝的，有用袋子裝的。

  趙朝霞透過竹筐，隱隱看到筐子裏有很多好東西，豬肉在最下麵那一層，上麵有各種食材，上麵有用的繩子捆著布料，她還看到最上麵，有用尼龍袋裝著的一條裙子，裙子白色，即便隔著袋子，她都能看出這裙子質量很好，袖口和衣服領口，有雪白蕾絲。

  去年夏天，她見過這種款式的裙子，穿上之後，特別公主，格外精致。

  她特別喜歡，想要買。

  看她娘沒給她買，因為這衣服很貴，要十塊錢。

  她家姐妹多，她若買了，其他也要買，家裏壓根承受不了這樣的經濟壓力。

  “顧瑾，這是裙子嗎？看起來很好看。”趙朝霞眼睛一動不動盯著最上麵她發現的裙子。

  顧瑾眸子更冷，壓根沒搭理她。

  “我可以看看嗎？”

  趙朝霞伸手就想摸。

  顧瑾一手將裙子、衣服和布料塞進單車前麵的布袋裏，口吻堅決且冰冷，“不可以！”

  “……”趙朝霞手訕訕揚在半空中，心中的期待統統化成憤怒和不甘，口吻酸得不能再酸的道，“也對，這衣服，是你買給秦瑜的吧？”

  顧瑾沒應聲，準備推單車上院子。

  趙朝霞心頭怒火在這一刻燃燒到最旺，咬著牙齒道，“顧瑾，你一定不知道，沈哲又來了。”

  顧瑾腳步微微一頓。

  “他喜歡秦瑜，全世界都能看出來。你不會不知道吧。剛我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秦瑜背著他被襖和桶子，給他整理床鋪。在給他整理床鋪！”趙朝霞重點重複，強調這件事，且還發表自己觀點，“要熟成什麽樣？才會給人整理床鋪？”

  顧瑾轉頭，眸光如刀一般掃在趙朝霞臉上，口齒冷寒的道，“關你屁事！我媳婦喜歡做什麽，我沒意見，你有意見？”

  沈哲喜歡秦瑜那又怎麽樣？

  秦瑜又不喜歡他！

  那天晚上，她嘴裏念叨李正海的次數比沈哲多無數次。

  一個李正海就能將沈哲拋幾千公裏。

  且秦瑜素來坦蕩，若真喜歡沈哲，她肯定一早就和他明說了。

  秦瑜心裏最深處的人是他！

  他若因為趙朝霞說這兩句話，而去懷疑秦瑜，那就是自己找不痛快。

  上次因為搞錯情況，亂發了一頓脾氣，秦瑜生好長時間的氣，罷工他餓好幾天肚子的事，他還沒忘。

  這種事，他不會在栽兩次。

  “顧瑾，我看你是被秦瑜灌迷魂湯了！我告訴你，她本質就是一水性楊花的女人，勾三搭四！看到模樣好的男人，就是可勁湊上去。對梁軍是這樣，對李衛民是這樣！現在看到沈哲，也猶如臭蒼蠅一樣，巴巴盯上去。”趙朝霞聲音惡毒且尖銳的道。

  顧瑾對她說的話，越是不當一回事，她心中的嫉妒和不甘就越濃烈。

  顧瑾眸子微微一眯，從身邊的樹幹上掐了一小段樹枝，置於自己中指指甲上，大拇指按上，瞳孔微縮，中指彈開，手上樹枝非常精準打在趙朝霞嘴角上。

  樹枝短，射程短、力度大，所以威力十足，趙朝霞感覺自己嘴角傳來刺痛，手一摸，樹枝落下，濕濕的，嘴角出血了。

  顧瑾喜歡玩這好似彈弓一般的遊戲，以前上學的時候，他就愛玩，地上石頭，樹上果子，乃至這樹枝，隻要到他手上，就變成攻擊人的“小子彈”，打在人身上，生疼生疼。

  趙朝霞心尖發顫看著顧瑾，道，“顧瑾，你，你既然打我！”

  以前這種遊戲，顧瑾是經常帶她玩的。

  可她卻沒想到，有一天，她自己會成為顧瑾的靶子。

  顧瑾冷笑一聲，道，“趙朝霞，你忘記春嬸子了？”

  “……”

  “看來真忘了。所以就變成長舌婦二號！”顧瑾嘴角都是諷刺，淡漠寒涼的道。

  說完，他頭也不回的推車回自家院子。

  趙朝霞怔怔的看著顧瑾背影，嘴角很疼，心更稀巴爛，那天春嬸子罵了秦瑜，顧瑾用石頭打了她臉，所以，剛才他也將她當成無知、愚蠢又沒氣量的農村潑婦？

  “顧瑾，你這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趙朝霞跺腳罵！

  ……

  秦瑜將兩位護士同誌的東西搬回宿舍後，和她們道別。

  還沒走出知青宿舍，就看到趙朝霞一邊抹眼淚，一邊捂著自己嘴角走過來。

  那模樣很是委屈。

  見趙朝霞這模樣，秦瑜心頭有些好奇，就趙朝霞這飛揚跋扈、啥都不怕的性子，竟也被人欺負成這樣。

  想必對方，必是鋼得不能鋼的人！

  為了避免自己遭無妄之災，秦瑜準備先閃一邊。

  這種被欺負了的女人，戾氣中。

  隻是她還沒閃開，就被趙朝霞發現了。

  趙朝霞一抬頭就看到秦瑜，眼睛怨毒、滿是憤怒，沉沉的道，“秦瑜，你以後會付出代價的！”

  “……”秦瑜莫名其妙。

  “看什麽看？看我被人欺負，你高興得不行了是不是？你現在看我熱鬧，風水終有輪流轉的那一天！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秦瑜有一種被瘋狗咬的感覺，“趙知青，公社來了免費醫療隊，我建議你去好好看看。重點看看這裏！”

  秦瑜指了指自己腦袋。

  “你踏馬的，才腦袋有問題！”趙朝霞大罵道。

  “我一般不和精神病多說話。你先忙。”秦瑜冷笑一聲，立馬走出知青宿舍。

  一出知青宿舍，她就看到宿舍外麵的大樹底下，倚靠一個頎長身姿，傍晚餘暉將他身影拉得很長很長，他的笑意在夕陽中溫和渲染下，少了鋒芒和尖銳，暖如春煦。

  站在樹下的顧瑾好看！

  很好看！

  剛見趙朝霞的糟糕心情，被拋到九霄雲外。

  她加快步伐，往顧瑾這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