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說了一下自己態度，老頭就這樣感動了？

  秦瑜感覺自己眼前水霧繚繞，她沒讓淚水掉下來，而是笑著問，“老頭，年紀大了是一感動就容易哭嗎？”

  “臭丫頭，竟敢笑話我。”季老頭瞪她。

  “不敢，不敢。以後還要跟你學做赤腳醫生呢。”秦瑜繼續笑，“我送你下山。”

  “好。”身邊有接班人，季老頭驟感自己身板硬朗了，“你不知道，隔壁公社那許老頭，說我們公社，我死了，就沒赤腳醫生了。這簡直太看不起人！”

  “他是狗眼看人低！”秦瑜陪他一起罵人。

  “就是。”

  “姐姐，姐夫，你們都在家嗎？快，快下山，大隊長和沈阿姨被調查了。鎮上來了，說要調查他們！”秦瑜剛扶著季老頭走出院子，便看到跑得氣喘籲籲、滿頭大汗的秦小江。

  秦瑜一驚，忙問，“怎麽回事？秦叔和我娘，是大隊打過證明，現在是合法夫妻，要調查什麽？”

  “我也不知道。隻看到來了好多人。都是穿工作製服的，每個人樣子都特別可怕。”秦小江回答。

  大家都是老實農民，一見鎮上穿得身板超正的工作人員，心頭就莫名發怵，驚慌。

  生怕是自己犯了什麽不能犯的事。

  且這些年風聲特別緊，老百姓隻要一件風吹草動，就隻想躲。

  害怕抄家，害怕抓去遊街。

  以至於，大人嚇唬小孩，說的都是，“再哭！再哭！就讓警察把你抓走！”

  “我們一起下去。”顧瑾感覺問題有些嚴重，將屋子們關上，走了過來，眉頭微蹙、神情冷肅的道。

  下山後，秦小江負責將季老醫生送回家，秦瑜和顧瑾直奔她阿娘家。

  一進院子，就看到很多人站在他們家院子裏。

  為首的人穿著軍綠色工作服，冰冷打量著秦振斌和沈紅梅，卻什麽都沒說。

  他們進院子後，在院子裏走來走去，然後上下打量他們，好似要將他們盯出一個洞來。

  這氣勢讓人發怵。

  秦振斌眉頭緊皺，身體卻站得筆直筆直。

  沈紅梅臉上都是驚恐，她活這麽一大把年紀，還真沒見過這麽大仗勢，每個人都穿得製服，身板頂正，看著他們的眼神都是審視，好似一把刀一樣，要將他們看個透。

  大氣都不敢出一聲，因為她著實想不明白，他們到底哪裏犯事了！

  於大康站在人群中，一副好人臉模樣，勸秦振斌，“老秦，我們共事這麽長時間，事情，你主動交代，比領導們詢問要好。”

  “於大康，我不明白我要交代什麽。”秦振斌聲音硬氣的反問道。

  “你就是軸！不到黃河不死心，不撞南牆不回頭。”於大康失望遺憾的道，然後咬牙恨鐵不成鋼的輕聲附在他耳邊，“你結婚是好事。但是怎麽能用結婚來強迫社員們來喝酒，你這……太張揚了！太鋪張。”

  秦振斌聽到這裏，總算明白了，冷笑一聲，道，“張揚嗎？那天我本來沒請客，也不知道是誰在外麵拚命吆喝？”

  當他是傻的？

  那天晚上，大家吃飽喝足，喝了點酒，他啥都沒問，社員都說了。

  還有些勸他，說於大康怕他這擺酒門清冷清，在路上熱情邀請，就差沒上公社鑼鼓，吆喝人來他家喝酒了。

  “所以，於大康，你一邊將人拉我家來吃酒，一邊像鎮上舉報我大擺酒席，是什麽意思？”若剛才他還不知道這些監查人領導來是什麽意思，於大康這一說，他還不明白，他這大隊長就白當了。

  “老秦，你這麽盯著我做什麽？怎麽會是我舉報的？你借擺酒趁機斂財，這事怎麽賴都賴不到我身上！”於大康聲音比秦振斌還要高一個分貝的道。

  “嗬嗬，嗬嗬。”秦振斌冷笑，沉沉道，“於大康，你這兩麵三刀的嘴臉！我告訴你，用我這沒用。我什麽都不怕！”

  他當大隊長多年的形成的威嚴和氣勢一出來，於大康秒慫，瞬間變成鵪鶉蛋。

  “不怕！不怕當然很好。”於大康諷笑道。

  鎮上都已經來查他秦振斌了，他還這麽牛！

  結果一出來，他就不是大隊長了！

  “秦大隊長，我們來監查你們家。是接到群眾舉報，和於書記沒什麽關係。我們來的時候，對你們公社不是很熟悉，所以讓他領了個路！”兩人吵得不可開交時候，監查小隊副隊長打斷他們話。

  於大康立馬有底氣，神情鄙夷且無奈的道，“小副隊長，你看，機會也給了我們大隊長。他自己不招啊！”

  “不招那就查！”小副隊長冷聲道。

  秦振斌看了於大康和這小副隊長，這小副隊長好似是於大康以前的同學還是什麽，一看就知道他們來的時候，是套好路子的。

  竟然搞這種事來陰他！

  “頭，我們開始審訊！”小副隊長轉頭，彎腰低頭、滿是狗腿子味的和監查隊長道。

  檢查隊長神色冷肅，掃了秦振斌和沈紅梅一眼後，道，“好！”

  “現在開始，我一個一個來問。”那小副隊長眼神冷蔑的站在沈紅梅麵前，問道，“你們這次收了多少禮金？把禮金都藏哪裏去了？”

  他們收到舉報，說秦振斌和沈紅梅擺了十來桌酒，各種禮金、布料起碼有100來件，可他們剛在他們家搜的時候，布料、鞋子什麽的卻什麽都沒看到。

  沈紅梅沒秦振斌那般見過這種世麵，沒看出那小副隊長和於大康是一夥的，可他們一問這個問題，她瞬間就安穩了！

  “對，我們是擺酒了。但是我們沒收任何禮金。”沈紅梅鎮定自若的回答。

  “沒收禮金？”小副隊長眼神鋒冷、嘴角都是嘲弄的看著沈紅梅，聲音驟然加大，吼道，“給你一次機會。坦白從寬，抗拒從嚴！你是要進被我們關起來，才說真話。”

  沈紅梅被他這突入起來的冷吼下了一跳。

  秦瑜手握拳頭，準備往前去給她娘出氣的時候，顧瑾拉住了她。

  秦瑜轉頭，顧瑾神色清冷，深邃眸子裏都是鎮定，他搖了搖頭，道，“讓子彈再飛一會。”

  他這樣說，那就是她娘和秦振斌定不會有事。

  他手心溫涼，秦瑜的心緩緩定下來。

  可她卻依然感覺自己不敢多看顧瑾，隻覺得有他在，她就莫名的什麽都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