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江被呂大娘罵得耷嗒腦袋。

  她娘確實生病了，每天說話都不清楚，瘋瘋癲癲的。

  但他爹說，她娘這是想多了，他哥也說，她娘若是心思沒那麽多，不會這樣。

  他去給她娘倒過水，剛端過去，她娘就將杯子砸在他身上，說他是小狼崽子。

  杯子掉地上，滿地都是水。

  秦小江很委屈，他沒覺得自己做錯。

  秦瑜被割資本主義尾巴，他聽他嫂子話去找顧瑾，不過分啊。

  好在他嫂子和他說，每天該幹嘛就幹嘛，多幹點後，賺點工分回來，是可以養活自己的。

  他看鴨子給工分是秦瑜給他掙來的，從頭到尾，他都沒覺得秦瑜差，所以一直跟著秦瑜。

  秦瑜站在人群中，淡淡看著所有人。

  那些一直附和要秦瑜賠償的人，莫名有種發怵的味道。

  顧瑾並沒跟著來，可他們卻覺得現在秦瑜很不好惹。

  渾身上下看不出憤怒，卻給人一種淩厲感。

  “鴨子是我養的，吃光蝗蟲，是功勞。吃壞莊稼青菜，確實需要負責。大隊長，煩請你統計一下。鴨子吃壞了多少青菜，我賠！”秦瑜淡然出聲。

  “……”剛才吵吵嚷嚷的人，瞬間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都覺得秦瑜侍功而嬌，卻沒想到秦瑜竟說賠。

  說到底，這是公社的鴨子，要賠也應是公社賠。

  “瑜丫，這其實就一些白菜苗。吃了一些，還有一些。沒事的。現在鴨子這麽多，都在公社，確實難看住。”

  “對。我們就和大隊長說說，你下次注意便是。”

  有些善良的，見秦瑜這態度這麽爽快，一點都不囂張，頓覺得自己剛才有些過分。

  卻如秦小江所說，若不是公社鴨子，禾苗吃光，他們下半年喝西北風。

  剛才，隻是大家一吵一鬧，就越吵越覺得自己吃虧。

  秦瑜心微微一暖，大概這就是農村人的質樸，其實大多人都很善良。

  你知她不容易，她更會將心比心。

  你退一寸，她會敬你一尺。

  實際是，這個代，蘿卜白菜苗各種青菜，雖不值錢，可有就很不錯了。

  哪怕一根蔥，都金貴。家裏啥菜都沒有的時候，放點油，煮一鍋水，上麵放點蔥，都算是一個菜。

  這些苦日子，她也過過。

  所以更理解他們的不容易。

  “沒事。我秦瑜說負責，肯定負責到底。隻是，翠青青的青菜苗我可能賠不起，隻能給賠大家青菜籽。還要請大家在種一下。”秦瑜手握拳頭和大家說抱歉。

  有人低頭，有人羞愧，還有有些鼻子酸。

  呂大娘總覺得這事就這樣平息了，心頭不順，嘟嘟嚷嚷道，“好好的青菜苗沒了，就賠個青菜籽……”

  “呂大娘你就算了。鴨子也沒吃你幾根青菜。秦瑜都說賠菜籽了，你還想咋地？你少幾根青菜，從我沙土裏拔，行了吧？”人群中郭桂珍不客氣的道。

  一見郭桂珍，呂大娘就想起那天郭桂珍砸她的那一扁擔，特麽下手真重。

  胖丫虎妞，蠻橫潑辣，還是不惹為妙。

  ……

  “賣掉吧！”

  “這些鴨子都賣掉！”

  公社大隊部，秦振斌，於大康，還有公社其他幹部聚集在一起。

  今天鴨子吃社員家青菜，已經暴露了問題。

  鴨子是立了功，可也留不得了。

  接下來，禾苗抽穗，若鴨子還在田裏，對莊稼是致命性的毀滅。

  “這鴨子賣不賣，得問秦瑜。”秦振斌轉頭看秦瑜。

  “賣吧。鴨子長大了，是要賣了。”秦瑜回答。難得這些大隊幹部還征求她意見。

  養鴨子的初衷本就是為了治蝗蟲，現在蝗蟲問題解決，是該賣了。

  鴨子差不多兩三斤一隻，若是不賣，得買糧食喂，明顯，公社不會出這筆錢，隻會變成負擔。

  “那就賣吧。”於大康不耐煩的道，“鴨子這麽多，怎麽賣？鴨子不比豬肉，誰一次要這麽多？”

  言外之意就是，之前你們是靠著這些鴨子風光，現在這些鴨子還不都變成麻煩。

  “大康，鴨子是多。但是慢慢賣不就是了。而且我們公社這麽多人，每個人賣一點點，不就賣了。”秦振斌道。

  “你是大隊長，你說什麽就是什麽！”於大康酸酸的道。

  “……”秦振斌越來越覺得於大康沒格局。

  “我賣！”秦瑜回答，“我挑到自由市場賣。”

  她養的鴨子，她可以負責到底。

  市場？

  於大康驟然響起前些天賀青蓮和他說起，她有認識的人在自由市場做生意，而且這生意做得還很大。

  秦瑜在做醬板鴨這事，他是知道的。秦瑜這般沒壓力的說賣鴨子，莫不是左手倒右手？

  若這樣，他們就剛好中了她的計。

  腦袋閃過靈光。

  於大康說話語氣驟變，笑著道，“對。咱們可以挑鴨子去自由市場賣。不過，我覺得，秦瑜一個人賣，對她有些不公平。”

  大家靜靜看著於大康上演變臉大戲。

  “我覺得，公社所有人都可以參與賣鴨子這件事。最好分組賣，組與組之間有競爭。誰賣得多，誰賣快，我們就表揚誰。爭取一個禮拜將鴨子賣完。”

  大家都去賣，一個禮拜賣完，每天要賣60多隻，難度不低。

  秦瑜即便自己賣鴨子回來做醬板鴨，也要不了這麽多。

  那還不如讓賀青蓮也參與進來。

  “好。”秦瑜完全不反駁，一口應承下來。

  這消息一出，公社賣鴨小分隊立馬組成。

  村民們一聽說賣鴨子，感覺好難，怕賣不出去丟臉。

  參與的人主要是知青。

  趙朝霞帶著秦明月，莫翠蓮一組。

  馬響，賀青蓮一組。

  秦瑜誰都沒叫，自成一組。

  雖誰都沒叫，可她知道，隻要她去賣鴨子，顧瑾一定會來。

  這想法一蹦出來，秦瑜立馬在心裏鄙視自己一番，她怎會有這想法？

  昨天說顧瑾很自信，她這，也是自信過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