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

  某一單位宿舍樓。

  三房一廳的房間裏，一位頭發花白、帶著銀邊的眼鏡的老太太，手裏拿著無數照片，一邊端詳一邊和正在看電視上新聞聯播的老頭打招呼。

  “老頭，快點過來！看，看，看這些照片！”

  老頭身形清瘦，兩鬢斑白，卻精神抖擻，雙眸嚴肅，渾身都是正氣，哪怕是坐在家裏，都格外板正威嚴，視線從黑白電視機這邊移過來，神色正經的問，“什麽照片？”

  “哎呀，這電視哪裏有這照片好看。等你半天，你咋這麽難等？”老太太不高興，走到電視機麵前，直接將電視關了。

  “……”老頭眸中嚴肅不見，怨惱看了老太太一眼。

  老太太垂了他一眼，道，“看你這臭脾氣！我叫你，你不理我。我關你電視，你還要生氣不成？”

  老頭一肚子氣，但不做聲。

  “你們老顧家，其他還好，就這臭脾氣，我說多少次，你才能改呢？臭脾氣傳給你兒子也就罷了，最後你兒子還傳給你孫子！”老太太憤恨的道，“若是你們在溫和一點，人生可就完美了。”

  老頭這一被埋汰，就不高興了，反駁道，“我顧家，好像你不是顧家一樣。我兒子，我孫子，不是你兒子，你孫子一樣？好事和我無關，壞事都是遺傳我的！哼！”

  真是太冤了。

  老太太瞬間被這發脾氣的老頭逗樂，道，“行了。你是大首長，你說啥都有理。”

  老頭被哄了一下，心頭順暢一點，道，“家裏你是首長！你大！那啥啥你要說就是啥，筆在你手上，國家大事是什麽樣，都你說了算。我俯首稱臣。”

  “小老頭。不錯了哦，看來孫子知道疼媳婦，也是你的基因。”老太太將手上所有照片遞給老頭，道，“老頭，看，都是我們家瑾兒的照片，他和他媳婦的照片。好看吧。”

  老頭板著臉，一張一張翻看照片。

  照片都是黑白的，卻完全不影響他看自家孫兒。

  照片上的顧瑾帶著草帽，騎著單車，單車後麵載著一個頭戴花環的女子。

  不用說，這個女子肯定就是顧瑾在鄉下娶的媳婦。

  照片很多張，有顧瑾正麵，顧瑾左麵，顧瑾右麵，顧瑾背麵的，正麵的顧瑾嘴角微揚，去鄉下不到一年的他，看起來長得更紮實了，騎車的模樣格外意氣風發，可這意氣風發中又多了一些內斂。

  側麵的顧瑾，臉上輪廓更立體，看起來更成熟了。

  “老太婆，我眼鏡呢？”老頭越看這些照片越喜歡，眼睛一動不動盯著照片，一邊問顧瑾奶奶要老花鏡。

  “嘖嘖嘖嘖，剛才還說不看，現在一看就停不下來了？”老太太一邊鄙視他，一邊給他老花鏡，眼睛裏都是笑意。

  她就知道，這老頭嘴巴硬，心頭比誰都喜歡他家孫兒。

  顧瑾那小子，結婚的時候就說自己結婚了。

  連個結婚照都沒給他們寄過來。

  上次川南縣地震的時候，他們報社拍的秦瑜的照片，卻是帶著口罩的，她想看孫媳婦容貌，怎麽都看不清。

  還好這次他們報社去的是小李子，小李子認識顧瑾，拿著相機，拍了好多張顧瑾和她孫媳婦的照片。

  “看，這兩娃子真不錯。這次南方地區蝗災特別厲害，孫媳婦養了的幾百隻鴨子，開始隻為不浪費雙搶後的糧食，肥田。沒想到立了大功。出息，真是有出息。”老太太滿臉都是驕傲的道，“瑾兒現在真是乖了。我的乖孫孫！”

  老頭看照片，本看得很認真，一聽老太太又在毫無顧忌的誇自己孫子，忍不住打擊道，“哼！乖什麽？陪媳婦養幾隻鴨子就是乖了？顧瑾這臭脾氣，都是被你慣出來的。前些天，他把那邊專政處理員打得斷手斷腳毀容的事，你忘記了？這麽大的人了，也不讓人省心點。“

  “哼。我相信我們瑾兒打人是有原因的。而且現在不是都好了嗎？”老太太冷哼道。

  “好了傷疤就忘疼了！要不是冷老頭那邊壓下去，他現在都還在被關著。”

  “不要和我提什麽冷老頭！我不想聽他，我隻希望我孫兒，這輩子都不要和他有聯係。”老太太不耐煩又生氣的道。

  “……”

  “我現在最後悔的事，就是三年前讓他跟你去部隊玩。那怎麽教玩？那簡直就是要人命。你不要和我說這個事。我孫兒平平安安就好。他在農村裏呆一輩子都可以。”

  “……”

  “哎喲，我孫兒真是又長帥了，我這孫媳婦長得好俊，真是太想看到他們了。老頭，今天是什麽日子？離過年還有多少天？”老太太

  老頭冷睨了老太太一眼，現在還沒中秋，離過年還遠著呢。

  ……

  和大多數人的相比，知青點的知青們，不高興的占多數。

  趙朝霞一看秦瑜又上報紙，且公社定的每個報紙上，都有秦瑜治蝗的新聞，越看越惱火。

  “秦瑜這女人，就一自私自利的人。不管誰和她在一起，她都要借著別人爬上去。你們看看，李衛民、秦明月、顧瑾都在看鴨子，為什麽上照片的時候，卻隻上了她一個正臉？其他人治蝗就不是治？她治養鴨子就是大功臣了？”

  秦明月聽著她牢騷，沒敢搭話。

  說白了，她就跟著秦瑜放了幾天鴨子，看鴨子時候，極為輕鬆，都是坐在樹蔭底下玩，她這也不敢要什麽功勞。

  趙朝霞之所以這樣為她抱打不平，心頭多半是因為上報紙的人是秦瑜。

  莫翠蓮淡淡聽著，也沒搭話。

  養豬場死兩頭豬她為趙朝霞背鍋挨處罰之後，她對趙朝霞就再沒之前那般親近勁。

  “上次和顧瑾一起救出養豬場那老頭，隻上她照片，顧瑾一個影子都沒有。這次，顧瑾一個背影，其他人一個影子都沒有。”趙朝霞抱打不平的道。

  “若是你們想上，我可以寫信去京都報社那邊。和報社說明一下情況。”趙朝霞和秦明月、莫翠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