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得，得，丫頭長大了，模樣端正了，嫌棄阿奶個子矮了？”阿奶嗔罵道。

  秦瑜雙眸亮晶晶，看著阿奶，非常鄭重的道，“瑜丫不是嫌棄阿奶，瑜丫是要告訴她奶，從今往後，瑜丫會好好照顧阿奶和阿娘，瑜丫會是你們的依靠！”

  阿奶看著秦瑜楞了幾秒，眼眶倏地就紅了，道，“你這丫頭，一回來，說這麽肉麻的話做什麽？阿奶就要被你弄哭了。”

  出去轉了一圈的孩子，怎麽好似一下子就長大了。

  “說出來的話，怪暖心窩的。”阿奶接著道。

  秦瑜笑了起來，“那以後我經常說。”

  “打住！阿奶會被搞得肉麻兮兮的。阿奶不喜歡。快點上桌吃飯。”阿奶聲音拔高，聲色些許嚴肅的道。

  “好！吃飯！”秦瑜乖巧上桌。

  有老人在，她會一直都是孩子，有他們關心，有他們的愛。

  不會像上輩子一樣，活到最後，孑然一身。

  桌上擺著青椒炒蛋，煎白豆腐，還有一小碟豆豉踏辣椒，再加一碗小白菜，沒有肉，秦瑜卻知道，這是阿娘和阿奶能拿出來，為他們接風洗塵最隆重的菜了。

  家裏很窮，從災區回來之後，第一件要做的事，必須是脫貧！

  “瑜丫，小顧，吃啊！看合不合胃口的。”阿奶有些緊張的看著顧瑾道。

  顧瑾和秦瑜結婚之後，她就去誌願隔壁公社抗旱，說起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和自家孫女婿吃飯。

  顧瑾吃了一口，道，“好吃。”

  阿奶深深吐了一口氣，頓時輕鬆了一般。

  顧瑾這評價太過於風輕雲淡，秦瑜決定來點誇張的讓阿奶高興，極為陶醉的道，“好，真是太好吃了。阿奶若是去做廚師，肯定是進禦膳房的那種。”

  “嘴貧！”

  “對了，秦瑜，你們在災區的時候，都還好吧？看，一個個都瘦了！”沈紅梅看著秦瑜瘦了一圈，心疼的道。

  秦瑜笑了笑，將在災區經曆的各種生死令人後怕的事一一掠過，回答，“在那邊挺好的。我在衛生站，就是接待一下傷員。”

  “你接待傷員？你看到病人傷口，不暈血，不嘔吐了？”沈紅梅驚訝的問。

  秦瑜點點大的時候，她爺爺去給村民診治，每次掀開村民傷口、發膿的傷口、鮮血一股股的口子的時候，她不是暈，就是嘔吐，每次都害怕得顫.抖，每次可憐成那樣，下一次，爺爺要去給村民看病的時候，她又跟著去。

  他們家老爺子倒是從沒將秦瑜的反應當成麻煩事，反而說，秦瑜這堅韌不拔，屢敗屢戰的性格，說不定真可以成為一名鄉村醫生。

  莫不是這真被老爺子說對了？

  “剛開始，挺暈的。後來就還好。”秦瑜風輕雲淡的道。

  “那這真是長進了！”沈紅梅極為欣慰的道，“對了，養豬那活，你是和大隊長說著玩的，對吧？”

  “阿娘，這事怎麽可能是說著完？”秦瑜反問，正色道，“我是真要去養豬。我覺得隻有養豬最有出息。”

  “……”沈紅梅臉上都是擔憂，“養豬怎麽會有出息？養豬會死人！阿娘，你說說瑜丫兒！”

  秦瑜比較聽她奶奶的話。

  “瑜丫兒有這思想覺悟是好事！我們怎麽能拖她後退？黨和人民的事，不能因為太艱苦，怕死就不幹了！”奶奶鏗鏘有力的道。

  沈紅梅卻聽著不是事，她婆婆素來天不怕地不怕，隻要黨和國家有事，她衝鋒陷陣，什麽都不顧，可秦瑜是她閨女，她就隻有這一個閨女。

  “娘，養豬場的事，剛才我了解了一些。這豬瘟肯定是不傳染的，若是真傳染，那整個豬場的豬都會死掉。所以你不用擔心。”秦瑜看出她娘的顧忌，和她解釋道。

  上輩子這個時候，養豬場也出了事，豬隻剩下幾頭，養豬的老王也死了。

  沒人願意去養豬，大隊長沒辦法，隻能又叫來醫生和技術員，讓他們確認一下，豬和人的死因。

  最後給的結果是，豬確實是病了，不是豬瘟，至於老王，是因為太餓了，吃了山裏的毒蘑菇去世的。

  “老王死在那裏，才幾天時間！你一個女娃子，住進去，多晦氣！現在夏天還好，冬天到了，天亮得晚，天黑得早，從養豬場走過來，烏漆嘛黑的，多不安全！”

  “娘，阿奶，你忘記了，我們家老房子就在養豬場下麵不遠的地方，我養豬的時候，住那邊就好了。而且，我也不是一個人住那裏，顧瑾也去的！”秦瑜說完，看著顧瑾挑了一下眉。

  “……”顧瑾迅速反應過來，“是。我和秦瑜一起去。”

  顧瑾一表態，沈紅梅心中的石頭瞬間落地。

  她就尋思著，自己閨女這膽子越來越大，不是因為其他，而是因為嫁人之後，有依靠了。

  看一直低頭悶聲吃飯的顧瑾，目光柔和得不像話，更喜歡了一層。

  “小顧，阿奶做的雞蛋好吃，多吃點！”沈紅梅笑容滿麵的給顧瑾夾了一塊雞蛋，又大又噴香的那種。

  “……”秦瑜皺眉看著沈紅梅，非常霸道的道，“娘，看我！我才是你親生女兒！以後有好東西，第一個要記得的人一定要是我！我也吃雞蛋，娘夾到碗裏的那種。”

  真是禍水啊！

  他這坐在這裏，就說了一句話，沈紅梅都這樣關心。

  她多希望沈紅梅一直忽視顧瑾，最好一直都忽視，或者不滿，這樣，以後顧瑾離開的時候，她就不會一口氣氣得不上來。

  “看看，剛還以為她長大了，這一看，就一孩子。竟然和自己男人爭東西吃。”沈紅梅嘴裏取笑她，眼眸裏卻都是.寵.溺，將碗裏僅有的雞蛋都挑給秦瑜。

  “娘你真實在！我和你開玩笑的。你也吃！”秦瑜將大部分雞蛋夾了回去。

  顧瑾一直低頭吃飯，他突然間很羨慕秦瑜和沈紅梅的相處方式，母慈女孝，不管遇到什麽事，都可以心平氣和的解決，整個氛圍一直都是暖意融融。

  想起自己的母親，僅有幾次的見麵，每次不是罵他就是嫌棄他，從不曾好好和他說過話。

  他手上有很多票，糧票，肉票，麵粉票……也有不少錢，可此刻他卻覺得，真正窮的人是自己，最可憐的人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