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和說完後，整個養心殿大殿中鴉雀無聲，邊上站崗的大漢將軍都用看死人的眼神看著趙和，他們多年在這裏值守，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敢在皇帝麵前這麽說話。

  太子朱常洛也被嚇得要死，他自小受歧視，可以說要不是占了一個皇長子的名分，這太子的位置根本與他無緣。今天他來救趙和是看在楊漣的麵子上，楊漣去東宮求他幫忙，朱常洛沒辦法答應過來試一下，沒想到這個趙和找死說出這些話，朱常洛感覺自己今天就要被廢了。

  朱常洛狠心要了咬牙，伏在地上說道：“爹爹，您不要生氣傷了身體，這都是兒子的錯，兒子願意承擔一切責任！”

  朱常洛這個人三十多年來謹小慎微，大家沒想到今天他能站出來為趙和說話，王安也像重新認識了朱常洛一樣，愣在那裏不知道如何說才好。

  殿中又沉默了一會兒，萬曆皇帝歎了口氣，和聲對朱常洛說道：“大郎，你起來吧！來人，給太子拿個繡墩！”

  萬曆的話讓屋中人都是一愣，萬曆可不是個好伺候的皇帝，趙和剛才說的話已經暗示他不是個好父親，按照他的脾氣早已經發火砍了趙和，可是今天卻沒什麽事情發生，反而一反常態的讓太子坐下。

  “大郎，你是我的兒子，世上哪有父親不疼兒子的？隻是你除了是我的兒子外，還是大明的太子！以前我想換你，是因為你的性格不適合當這個國君，與疼不疼愛沒有關係，你知道嗎？”

  朱常洛聽到萬曆吐露心聲，感動的跪在地上哭道：“爹爹，兒子知道！兒子都知道！兒子不孝，讓爹爹失望了！兒子這就上表請辭太子，讓三郎回來接任！”

  萬曆聽朱常洛這麽說，歎了口氣，事情那裏是朱常洛想的這麽簡單，如果真是這麽簡單，早在二十年前萬曆就辦成了，何苦拖到現在？更何況萬曆現在身體每況愈下，他自己都知道時日無多，現在冒然更換國本，很容易造成政治動蕩，到時候因為這個國家動搖，他萬曆就是大明朝的曆史罪人。

  萬裏歎了口氣說道：“你們都出去吧，讓趙和留下，我還有話要問他！”

  朱常洛今天得趙和的幫助終於坐穩太子的寶座，在出去的時候感激的看了趙和一眼。王安對趙和也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個不學無術的小子竟然有這個主見。

  等大殿中的人都走後，萬曆皇帝問道：“趙和，你今天在我麵前說這些話，不怕我殺了你嗎？”

  萬曆皇帝可能殺不了一個有功名的讀書人，但殺趙和這麽一個七品把總還是沒什麽問題的。但趙和知道現在留自己問話，就絕對不會殺自己的。

  趙和笑道：“皇帝陛下，臣知道陛下是聖明之君，臣剛才說的那些道理陛下早已經明白，隻是陛下心懷執念多年，始終放不下而已！”

  趙和這句話說出了萬曆的心聲，他是皇帝，豈能不知換太子有萬般壞處，也知道大兒子朱常洛雖然懦弱一些，但也算一個合格的接班人。可是萬曆因為換太子這件事與朝臣鬥了二十多年，現在讓他承認自己失敗，內心接受不了而已！

  “趙和啊趙和！看來錢謙益收你為徒是有原因的！”萬曆說完從身邊拿出一個小冊子，翻開念道：“萬曆四十六年六月二十一日，常熟縣城外望海樓，楊漣錢謙益與趙和密談，趙和妄議朝政，說土地兼並不解決，大明就會走曆代王朝的舊路，這話可是你說的？”

  趙和聽萬曆這麽說可被嚇得滿頭大汗，他知道明代廠衛猖狂，但沒想到楊漣一個小小知縣，身邊都有錦衣衛的密探。萬曆手中的這份小冊子，大概就是記得自己的黑材料。

  現在雖然被萬曆抓到自己說過反動言論，但趙和死鴨子嘴硬，並不分辨，而是反駁說道：“對，正是臣說的！太祖皇帝說過與士大夫共治天下，不以言獲罪！所以臣沒有罪！”

  萬曆聽趙和這麽說冷笑幾聲，說道：“好，不以言獲罪！那你在收取常熟秋糧的時候，上下其手克扣了五千二百石的糧食怎麽說？難道這不是觸犯國法嗎？”

  趙和聽萬曆這麽說臉上的冷汗更多，沒想到錦衣衛連這個都知道，其實趙和在賬目上已經做得很清楚了，但沒想到人家錦衣衛根本不查賬，而是直接算產量與收取的秋糧數目，這麽一弄馬上看出了端倪。

  “這是陋規，全天下的官吏都收，就是縣尊楊大人也收了一千兩！皇帝陛下為何單抓住臣這一點？”趙和為了保命，很沒職業道德將楊漣出賣。

  萬曆一笑，接著翻看手中的冊子，然後說道：“還有你在楊漣府上對朝政大加職責，說什麽征收遼餉就是禍國之策，難道朝廷中的閣老堂官都不如你一個小小經承嗎？”

  萬曆剛開始還在笑著說話，但最後一句已經在厲聲喝問了，趙和這時在也堅持不住，咕咚一聲跪在地上渾身發抖，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萬曆皇帝看著跪在地上的趙和，厲聲問道：“趙和，你一個不識字的胥吏，竟然敢大放厥詞，還有剛才君前失儀，竟敢在朕麵前指手畫腳，你說你應該怎麽辦？”

  養心殿四角站的大漢將軍，看到皇帝生氣，已經做好準備，隻要皇帝下令，馬上就把這個倒黴的小子拖出去杖斃。

  趙和跪在地上才想起這可不是後世法治社會，在網絡上胡說八道沒人管你，這時候可是不講人權的封建社會，皇帝一句話就能要你的狗命！

  趙和想到這趕緊磕頭求饒道：“皇帝陛下，臣知道錯了，請看在臣家中老父幼子的麵上，饒了臣一命吧！”

  “哼哼，按照你犯的錯，砍了你的頭也不為過！但朕念在你說的那些也算為了國家，同時還讓朕解開了與太子的心結，站起來吧！”

  趙和聽皇帝這麽說，心中長出一口氣，看來今天自己不用死了！不過以後在楊漣家中還是不要什麽話都說，萬一在讓錦衣衛記在小本上可就不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