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來吃飯的隻有他們四個，坐在主座的當然是李永貞，左邊次座是趙和，右邊則是今天的主人楊寰，至於年紀最大的李進忠，因為地位最低，隻能坐在靠門邊的末席。

  晉城酒樓是京城中一等一的大飯館，每個房間都有夥計端茶倒水伺候著，不過李進忠從進門後就搶過來夥計手中的茶壺，開始殷勤的為趙和等人倒茶。

  李永貞並沒有在意，像李進忠這種低級宦官，他手下足有一千多。雖然李永貞對李進忠的恭敬沒放在心上，但趙和卻在認真觀察這個未來的九千歲。

  李進忠雖然年紀五十多了，但手腳麻利很有眼力，他將水壺接過後先試了試水溫然後開始泡茶，按照在座的身份將茶水奉上，保證你喝到茶水的時候水溫正好，這份功夫可不是短時間能煉成的。

  還有李進忠心思很細，夥計為幾人送來了淨麵的手巾，李進忠先試了試溫度，然後打開手巾看了看是不是幹淨，這才送到李永貞麵前。趙和將這一切看到眼裏，心中感歎，果然成功人士都不是偶然，這家夥能從一個倒馬桶的低級宦官，幾年的功夫混成宦官中的一號人物，真是有他的成功之處。

  趙和眼中看著李進忠，心中卻在想著如何對待這個未來的九千歲。按照趙和所屬的陣營東林黨，那是與九千歲不共戴天，如果趙和是個堅定的東林分子，那就要下狠手收拾這個倒黴鬼李進忠。

  現在的李進忠不是什麽大人物，隻要趙和跟李永貞說一聲自己不喜歡這個家夥，李永貞肯定會讓他消失不見。雖然李進忠的命就在趙和的一言之間，可是趙和卻有些不忍下手，畢竟現在這家夥還沒有什麽劣跡，自己隻是害怕他將來做的事情，就找人殺了他，實在有些說不過去。

  趙和現在還是涉世不深，心中還有些同情心，如果趙和能在官場混上二十年，到時候不要說一個未來對自己有威脅的李進忠，就是他自己的老子大哥，隻要威脅到自己的權利地位，也會毫不猶豫的除去。

  趙和正在猶豫之際，李進忠拿著一個搽臉的毛巾來到趙和麵前，雙手奉上說道：“趙公子，請淨麵！”

  趙和笑著接過毛巾，然後說道：“李大哥不要忙了，你今天也是客人，快坐下吧！”

  李進忠笑道：“趙公子說笑了，奴婢隻是一個下賤人，今天能伺候趙公子是老奴的福分！”

  趙和聽李進忠這麽說心中確實有些不忍心，讓他去弄死這麽一個忠厚老實的老農民實在有些超出底線，趙和心中合計一下還是放這家夥一馬吧！現在他隻是個低級宦官，未來幾年自己如果飛黃騰達，要收拾他還不手到擒來？如果自己在東林黨中混的不如意，還可以轉而投向他，也許也是一條不錯的退路。

  還有一點就是趙和剛與楊漣鬧得不亦樂乎，所以趙和心中還在猶豫應不應該幫助東林黨去除這個大敵。趙和想了一會兒心中暗罵：楊漣你個老王八，你不幫老子辦事，老子就將這九千歲留下，將來由他來收拾你！

  李永貞淨麵之後，笑著問道：“趙公子，你不是在常熟當官嗎？怎麽跑到北都了？”

  趙和聽李永貞問起，笑道：“李大哥，小弟在縣衙的差事已經辭了，前半年一直在家溫書，今年得老師的吩咐出來遊學，到了北都這裏發現不錯，所以不想回去了，準備在北都找個差事，然後一邊讀書一邊等候下場考試！”

  趙和並沒有跟李永貞說實話，因為畢竟讓人家擠兌走了不是什麽光彩事。李永貞也知道趙和在胡說八道，在南方待得好好的，怎麽跑到北都來生活？肯定是在常熟得罪了什麽人，估計他的老師也擺不平這件事，所以才跑到北都來避難。

  “趙公子，既然要來北都謀個差事，可辦妥了嗎？咱家雖然不是什麽大官，但在北都還有些人脈，有什麽事情請趙公子直說！”

  趙和可不想欠這個死人妖什麽人情，在加上趙和現在並不想加入閹黨，所以他推辭道：“多謝李大哥惦記，不過小弟已經找了楊漣楊大人，他為小弟在南城兵馬司謀了一個差事，明天就要去報到了！”

  兵馬司雖然是正四品的衙門，李永貞的掌印太監也才五品，但官場可不是比級別的地方，李永貞手握京城二十萬軍隊的裝備製造，這權利可遠比有明代城管之稱的兵馬司強的太多了。

  李永貞聽趙和要去兵馬司當差，好懸沒樂出聲來：“趙老弟，在常熟你是不是得罪了楊大人，要不怎能讓你去兵馬司？”

  趙和被李永貞笑話的老臉通紅，雖然心中又把楊漣大罵一通，但嘴上卻解釋道：“楊大人原本想讓小弟去戶部了，但小弟以為初來乍到就去了戶部實在惹人注意，所以自己說的要去基層鍛煉一下！”

  李永貞聽趙和這麽說點了點頭：“既然這時趙老弟自己意思，那咱家也就不說什麽了！楊寰，明天你拿著咱家的架帖，陪著趙老弟去南城兵馬司找虞業龍，讓他為趙老弟安排一個油水多的地方！”

  趙和原本不想接受李永貞的好意，但人家都這麽說了，自己也不好推辭不受，沒辦法趙和隻好站起來感謝李永貞。

  李永貞搖搖手說道：“這算什麽幫忙，在南都趙老弟給哥哥送來的功勞，那才是真的幫忙，哥哥會記一輩子的！”

  李永貞因為站位不對被關了十八年，前幾年才放了出來，要不是借著趙和搭上了王安的路子，李永貞估計就要在南都養老等死了。現在李永貞能回到北都威風八麵，全是拜趙和之賜。

  趙和不想與宦官搭上關係，趕緊說道：“豈敢豈敢！這都是風雲際會，老天不忍心看到李大哥落難，這才假小弟之手，小弟可不敢居功！”

  李永貞聽趙和這麽說笑道：“你們這幫讀書人啊，既然老弟這麽說，以後哥哥也就不在提了，不過老弟放心，哥哥都記在心上，你以後在北都遇到什麽麻煩，直接來找哥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