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的城市格局與其他都市不同，其他都市都依著北官東貴西工南賤的格局布置，但南都正好相反，因為皇宮在東城，所以六部、五軍都督府等中央機構都在東城，其他一些次要衙門、大官的宅院隻能挪到西城。南城還是飯館、妓院的所在，雖然南城繁華異常，但也不能改變這些從業人選社會地位低下的格局。

  北城這裏地靠長江，地勢低窪，並不適合當官府，所以北城這裏就成了軍營所在。在洪武初年，南都最多駐軍四十多萬，除了在皇城內的金吾三衛，其他大半軍隊都在北城。

  隨著朱棣遷都後南都軍隊大量減少，所以很多營房被空了出來，這些空地就被北城的各種工坊、倉庫占據。

  正因為北城居住了大量外來人口與碼頭上、工坊中的工人、搬運工等等，所以北城是南都四城中最窮的。

  楊寰的家在距離金川門不遠處的鹽倉大街，這裏原本是鹽庫所在，現在因為人口增加，這裏都成了棚戶區。

  趙和跟在杆子幫那小子身後，深一腳淺一腳的走在小巷裏，這裏可不是南城與西城，大街小巷都鋪了石板，這裏完全就是土路，在加上沒有下水溝，髒水與雪水混在一起，空氣中飄蕩著一種奇怪的味道。

  顧雅雖然是青樓伎女，但他小時候出身大家閨秀，在加上進入青樓被當成瘦馬來培養，雖然沒有自由，但還是衣食無憂的。現在跟著趙和走在這種髒亂小巷中，顧雅皺眉問道：“不是說這個楊寰是錦衣衛的嗎？怎麽還住在這種地方？”

  前麵帶路的小子聽到顧雅的話，轉身冷冷的說道：“我們這些下等人自然住在這裏，楊爺雖然是錦衣衛，但一個小旗能有多少工食銀？和你們這些豪門公子可比不了！”

  顧雅被那小子搶白幾句，嘟著嘴不說話，趙和也怪顧雅多管閑事，瞪了她一眼不再說話。

  走了半裏地，趙和問道：“還有多遠才能到？”

  那小子指了指前麵的一處院子，說道：“就在那裏了！”

  趙和來到小院前，看到這個小院十分破舊，院內有一棟房子，還是板皮房，並不是磚瓦房。南直隸這地地處江南，冬天氣溫在零度以上，雖然板皮房也能過冬，但寒氣透過木板的空隙進入屋中，這個日子可不好過。

  杆子幫的小子站在門口喊了兩句：“楊爺，小三來了！”說完推開門走了進去。

  院內還算整潔，最起碼地麵墊的高，雪水流不進來，顧雅看到自己終於不用踩著髒水了，心中鬆了口氣。

  趙和跟著那個小三走入屋內，屋中沒有點燈，在加上窗紙不透光，所以屋內十分陰暗，趙和隻能看到一個人影趴在床上。

  那個人影聽到門外有響動，掙紮的爬了起來，說道：“是小三來了，怎麽還有外人？”

  屋中這人正是錦衣衛小旗楊寰，他看清進來這家夥正是害自己臥床不起的罪魁禍首，怒罵道：“小三，你怎麽把這家夥帶來了？”

  趙和不管生氣的楊寰，哈哈一笑來到屋中，左右看了看屋中隻有一張瘸了腿的椅子，趙和隨手找了幾塊磚頭墊了起來，然後坐下問道：“沒想到楊小旗生活如此清苦，你不是在碼頭上收入不少嗎？怎麽過成這樣？”

  趙和也算對明代腐敗的官場有些了解，知道胥吏隻要狠下心來，是能撈一些銀子的，以前趙和的死對頭趙芳，一個不入流的役頭，都能弄到七八萬兩白銀，更何況楊寰這種有編製的錦衣衛了。

  楊寰沒解釋，那個小三卻說話了：“你們這些大人物那裏知道我們小人物的苦處？楊大人每日要供養十幾個兒童，你說這日子怎麽過才能不清苦？”

  明代和後世一樣，地方政府是有孤兒院這一類的慈善機關的，養濟院就是收攏鰥寡孤獨之人的。但趙和知道現在國家財政吃緊，早在一百年前就已經停止養濟院、慈濟藥局的撥款，現在各地的救濟機構全靠地方士紳捐贈維持，這樣自然無法全部收養社會上的孤兒。

  趙和沒想到作為朝廷鷹犬的錦衣衛，竟然能出現楊寰這麽一個人物，能拿出自己的銀子去收養孤兒，這實在讓趙和刮目相看。

  楊寰不想讓趙和看輕自己，他打斷小三問道：“趙公子，你找在下幹什麽？難道看在下受的罪不夠，你還要踩上幾腳才舒服？”

  趙和哈哈一笑：“老楊你這麽說就看輕老子了！老子雖然是讀書人，但對你們這種江湖義氣十分看重，我的兄弟中也有幾個江湖之人，不信你問問這個小三！”

  小三這時想起昨天趙和的一個隨從操著糧幫切口問自己，知道趙和說的是實情，所以對楊寰點了點頭。

  楊寰是錦衣衛低級軍官，社會經驗無比豐富，他才不會相信趙和的鬼話，什麽感興趣，無非是富家公子閑的沒事幹，找了幾個糧幫的打手充門麵而已。

  楊寰也不想與趙和廢話，皺眉問道：“趙公子今天來不是跟楊寰探討江湖事情的吧？有什麽事情趙公子直說！”

  “好，楊小旗你是個爽快人！實話跟你說了吧，老子今天在城裏碰到點麻煩，希望楊小旗能幫忙出個主意！”

  楊寰聽趙和說完譏諷道：“城裏還有什麽事情趙公子解決不了的？趙公子的探花老師呢？”

  趙和不管楊寰的風涼話，歎了口氣說道：“是這樣，老子的幾個兄弟得罪了杆子幫的徐三爺，其中一個兄弟還被人抓住，這種事官麵上的人無法解決！老子想到你楊寰手眼通天，還認識杆子幫的人，想請楊寰你給出個主意，這件事應該怎麽辦？”

  趙和說完楊寰與小三都齊聲尖叫：“什麽？你得罪了南城徐三爺？”

  楊寰臉都嚇白了，對小三說道：“小三，快將趙公子二位送出去，這件事可不是咱們能管的！”

  趙和看楊寰這樣子也十分好奇，徐三爺在怎麽牛逼也隻是個黑社會，你楊寰官職再小也是錦衣衛，趙和在後世就沒聽過刑警害怕黑社會的，難道明代的錦衣衛轉了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