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錯啊，真不錯啊。”那小蘿莉用一種仿佛能把人看穿的眼神，臉上撕裂出了一個瘮人的笑，“槍杆子裏出政權，八方美人，力能扛鼎，大馬金刀。真是些不錯的奴隸。”

  我瞳孔皺縮，下意識地抬起手護住鄭泉兒和天王寺，逼著二人後退。

  鄭泉兒架著槍，眼神無比堅定，但她的身體卻像是篩糠般抖個不停。即便意誌上沒有半分怯意，但生物求生的本能告訴她，這是她拚死也絕對不可能戰勝的恐怖對手。

  從來都安靜不哭不鬧的柯爾白，不知是不是被這大雨凍到，還是察覺到了什麽危機，她捂著眼睛，嚎啕大哭。

  天王寺摟著哭啼不止的柯爾白，一口一口地深呼吸，仿佛是想記住死亡前最後的空氣的味道。

  我也一樣。

  就像隻孱弱的白兔，突然麵對霸王龍那種巨獸。

  本能地在戰栗。

  沒有理由。

  沒有因果。

  就隻因為那個小女孩突然出現在身後。

  就因為她眼中的那股殺芒。

  我的所有神經告訴我，那是個怪物。

  我沒有什麽能看透別人本事的特異能力，我隻不過是跟著緣芳學了兩手詠唱法而已。但即便如此，我的頭頂上也仿佛突然生出了一個隱形的小人，在用力地拔著我的頭發——讓我頭皮發麻。

  一股不知是血味還是鏽味的腥氣沁入鼻腔，刺得我鼻腔發辣。

  “你……”舌頭在沒來由的莫名其妙的恐懼下，麻木，難以吐字。我扯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攤開右手，“你是……什麽人？”

  我吃力地說出這句話，卻好像抽盡了我渾身的勇氣。

  “……”對方聽後，盯了我兩秒，頓時露出大失所望的表情，“心思倒是純樸。真沒勁，都不能讓我好好玩玩。”

  不過一個呼吸的時間，我的整條右臂就像是擰麻花一樣，連同皮肉血管和骨骼，整條右臂全部被扭成一團人肉麻花。

  我渾身觸電般劇烈顫抖，來不及發出慘叫，一個嬌小的身體就突然出現在眼前。

  她右手摟著我的脖子，左腳踩住我的胸口，就這麽把她自身吊在我的身前。

  “你的眼睛很幹淨呢。是個善良的人。”她俯視著我的雙眸，眼瞳中蘊藏的，是無人性的傲慢與血腥。

  她的左手食指點住我的眉弓，就那麽輕輕用指尖點了兩下，我的眉弓骨就陷進了眼球裏，直接將我的右眼睛刮成一個血窟窿。

  “啊啊啊啊啊！！！！！”

  劇烈的痛楚如同錐子般直接刺入大腦深處。我的整張臉都朝右半邊扭曲著，仿佛整個麵部的肌肉都想動用自己的力量堵住汩汩流血的右眼。

  極大的本能恐懼拉遲了鄭泉兒的反應，她連忙扭身，對著小女孩的頭連連開槍。

  震耳欲聾的槍響聲被天空中的雷聲蓋過。

  在開槍的一瞬間，小女孩的右手洞穿鄭泉兒的心口，將心髒攫出去的一幕，也被白色的大雨掩住。

  沒有人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

  鄭泉兒咬著牙，罄盡最後的力氣，抬起雙臂，將小女孩牢牢抱在胸前。從牙縫裏不斷滲出血沫，她的聲音近乎喑啞，“快……跑……”

  “真好啊，真是條忠犬。”小女孩舔了舔飛濺到她臉上的血水，“以後你也會這樣忠誠地為我效命吧。你們這些具現化者就是方便，就算被殺死了，隻要再拿笏板條召喚一次，就能再用你們一次，兩次，三次，四次……哈哈哈哈哈哈！！”

  “砰！！！”

  鳥銃也好，鄭泉兒的身軀也好，轉瞬化成漫天的齏粉，而後化作斑駁的金光，消散在空氣中。鄭泉兒拚盡最後的力量，也沒有困住小女孩多久。

  天王寺抱緊柯爾白，我拉著天王寺的手，掉頭朝後麵跑去，腦子裏卻一片空白，完全不清楚我該跑到哪裏。

  突然間，手心裏的觸感一空，天王寺甚至來不及發出聲音，身體就化作金色的魔力粒子——我的魔力粒子，消散淡去。

  柯爾白重重地摔在地上，哭得暈厥過去。

  右眼流出的血水灌進嘴裏，甜的。我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用身體罩住柯爾白。

  心裏好像被什麽東西堵住，酸得要命，疼得要命，哽得嗓子被封住，講不出半句話，甚至連呼吸都難以進行。

  “嗯？你腦子有病嗎？”小女孩像是看到了好笑的東西，笑得前仰後合，“我還真是第一次見到為奴隸獻命的主子。”

  奴隸……

  我不懂她講的奴隸是什麽意思……

  但是……

  我咬緊牙關，把心中的恐懼用憤怒和要保護住柯爾白的想法代替，逼著自己的肺部運動，吸取空氣，大吼出聲。

  “庚字·五柱鎖！！！”

  三根巨大的圓柱體剛一出現，就被小女孩一揚手，統統擊碎。就像是在拂去飄落下的一片枯葉般輕易。

  “……”小女孩漸漸收起了笑聲，她的眼神裏彌漫開一股迷惑，“明明是個普通人，為什麽會用詠唱法……咦？奇怪，仔細感覺一下，好像他的體內的確有魔力。這是怎麽回事……”

  不等她想出個所以然，我就驅動著自身的全部精神力，繼續大吼。

  “庚字·五柱鎖！庚字·祁蒼槍！庚字·五柱鎖！庚字·祁蒼槍！”

  不論我使用多少次束縛，使用多少次攻擊，都被她輕而易舉地擊碎。

  “嗯……有點意思。”她若有所思地看著我，“姑且把他的心髒和腦留下，帶回去研究吧。”

  她一邊無感情地說著，緩緩抬起手。

  就在這時——“吼噢噢噢噢噢！！！！”

  一陣不同於雷動的巨大咆哮席卷整片天空。

  咆哮聲的回音未靜，一個瘦小的身影以極快的速度從天而落，飛起一腳，想狠狠砸碎小女孩的頭蓋骨。

  而小女孩卻像是腦袋上長了眼睛，眨眼睛抬起手，接住了從上方劈下的一腿。她抓住來者的腳腕，隨意一掄，就將對方甩了出去，砸到車棚裏。

  我一栽腦袋，用模糊的左眼餘光看向被扔進車棚裏的身影。

  是彌牟昆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