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三個月，袁開一直在刻苦修行，穩固衍流期根基的同時，又隨眾兄姐學習道法。

  百煉真經已開始修煉至左腿，因為經脈中均是火屬性真元，袁開也不怕挨凍，大冬天也是隻穿個褲衩運火煉腿，而且袁開運火之術隨著步入衍流期而大幅度提升，火焰越發泛藍，溫度也越發高，修煉進度與以往不可同日而語。

  至於道妙讓袁開燒的那根鵝卵粗，五尺長的大鐵棒，也在袁開堅持不懈的努力下熔斷大吉，《大焚天功》順利進階，終於可以開始修行《大焚天功》的具體術法。道妙教導袁開不要拘泥於《天功》中的具體術法，而是要探究火的具體義理，開創最適合自己的火之道。

  《奇詭見聞錄》上冊，袁開已真的做到了倒背如流，對世間書中描繪的奇人異事、陰謀詭計嘖嘖稱奇的同時，也掌握了許多知識和道理，雖表麵看來還隻是個半大小子，心中城府卻已不是一般大人可比的。

  袁開心底最喜歡的就是呂良，尤其自從袁開聽到莫寧與呂良的對話以後，心中與呂良更親。但是兄弟之間，亦無須表現出來，袁開整日嘻嘻哈哈，在呂良麵前比以往更加頑劣，說話做事沒大沒小，在修行時卻更加努力。破軍刀法第三招“斷水”順利練成，第四招“屠火”也已初入門路。“斷水”之精髓在於排他的勢，重在有我無他；屠火之精髓在於吸引的勢，重在吸收一切，這兩招的勢相反，但義理相通，所以袁開修煉起來進步神速。閑暇之時，呂良教了一些與人戰鬥的訣竅，袁開全部銘記於心，時時細細揣摩。

  進入衍流期以後，袁開終於可以學著使用空間法器，也擁有了自己的儲物袋，裏麵空間足有三丈方圓。對於袁開這個全部家當也隻有一口刀的少年來說，這麽大的空間，顯得實在太空曠了些。

  這段時期，暴風得陸離悉心指點，也是突飛猛進。陸離好似對各種道法無所不精，雜七雜八教了暴風一大堆，而且都是最上層的功法，短短三個月，教的功法比袁開三年學的還多。

  袁開得知後氣得七竅生煙，找各種由頭與暴風火拚了多次，偏偏每次暴風都能使出自己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絕世功法，導致自己每次都占不到便宜。袁開忍無可忍，偷偷找到老頭子，又哭又鬧，大罵陸離偏心，有了徒弟忘了弟弟，其他兄姐敝掃自珍，舍不得傳授雲雲。

  老頭子等袁開抱怨累了，用之前盛藥又裝滿臭湯的小盅喝了口酒，才道：“你想不想將來超過他們？”

  “當然要比他們強，否則怎麽保護他們？”袁開理所當然答道。

  老頭子欣慰，又喝了口酒，語重心長道：“小開，之所以沒教你那麽多，是希望你能創出自己的道，將來才能有大成就，甚至超過為師，否則修習再多的絕世功法又有什麽用呢？”

  袁開自語道：“創出自己的道？那為什麽大哥他要教暴風那麽多？”

  “我不知道，你大哥有他自己的想法，暴風是他的徒弟，我不會過多幹涉的。”

  袁開似懂非懂的離開，滿腦子都是怎麽創出自己的道，不過怎麽

  也想不明白，也就不再去想，全身心投入到修煉之中。

  過完年，袁開十三歲，暴風十一歲，二小都從大人的字裏行間感覺到一絲不同，細細體會之後，不約而同得出一個結論：自己要真正離家去闖蕩江湖了！

  ……

  其實，袁開早就想要去闖蕩江湖了，畢竟始終在家悶頭修煉總歸不是辦法，況且風靈兒也已經走了，除了修煉也沒有什麽別的事可以做，如今又有暴風作伴，二小好了傷疤便也忘了留鎮的疼痛。午夜夢回之際，充滿了對江湖的期待和憧憬。

  這天晚上，老頭子在飯桌上宣布了袁開和暴風將要離家的決定，得到眾人一致同意，時間就定在明天一早。

  袁開雖然盼望早日出門，可也沒想到大家對自己的離開連一丁點的不舍也欠奉，心中不免怨懟，賭氣道：“我倆離家去哪？”

  老頭子：“愛去哪去哪！”

  袁開：“我倆幹什麽？”

  老頭子：“愛幹什麽幹什麽！”

  袁開不禁憤然道：“你就不怕我倆死在外麵？”

  老頭子抬起眼皮看了看袁開，道：“怕就不會死麽？你死了我再撿一個便是！”

  袁開被氣的七竅生煙，猛然站起身來，大聲道：“正所謂‘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像我這種人必然是與天地同壽的！”

  袁開一番話理直氣壯、清新脫俗，全家紛紛瞠目結舌，對其豎起大指。

  暴風聽袁開如此說話，趕忙輕輕拉了拉袁開的衣角，袁開正在氣頭上，扭頭怒視，點指暴風的鼻子尖，斥道：“別拉我，你也不是什麽好鳥，命硬的很呢！”

  暴風趕忙維護自己的形像，天真無邪道：“小師叔，您消消氣，師侄我並非惡類，人送綽號‘誠實可靠小郎君’呀！”又扭頭向其他人，憨憨笑道：“想來小師叔正在氣頭上，有些口不擇言，長輩們是知道我的，著實是沒什麽心眼！”

  眾人齊齊拋給暴風一個大大的白眼。

  ……

  午夜，袁開還在生氣，暴風呼嚕已打的震天響，這下袁開更睡不著了，有心一拳打醒暴風，又想到他明日就要與自己一同離家，心中難得泛起一絲不忍，放下握緊的拳頭。

  其實袁開也知自己遲早是要闖蕩江湖的，早已經有了心裏準備，但幼時沒什麽朋友不說，還總是受村裏同齡孩子欺負，所以雖然表麵大大咧咧，實則內心十分敏感。袁開異想天開，已經多次在內心構想自己離家時，全家如何不舍、如何噓寒問暖、如何百般叮嚀、如何灑淚分別給腦補的栩栩如生。誰曾想，對自己這麽重要的事，老頭子竟表現的毫不在乎，其他人也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不舍的情緒，著實讓袁開心中泛起了深深挫敗感，於是就出現了袁開大怒的一幕。

  袁開輾轉反側難以入眠，索性爬起來，想了想，下地直奔隔壁房間，也不敲門，推門進入。

  之前已經詳細描述過，袁開的隔壁住的正是呂良。在袁開心中，呂良亦兄亦友，所以袁開與呂良也最是沒大沒小，如今自己將要離家，第一個想

  法就是找呂良述說。

  袁開推門進入呂良房間的時候，呂良也沒有睡。雖然他之前表現的滿不在乎，可袁開自小在他身邊長大，怎麽可能真的不在乎呢？但即使不舍，為讓袁開能夠真正成長起來，而不是養成溫室裏的花朵，隻能讓他去廣闊天地闖一闖了。

  袁開與呂良一個被窩，兩兄弟斜靠在牆壁上，有一搭無一搭的夜聊。

  袁開道：“怎麽這麽晚了還不睡？”

  呂良道：“你不也沒睡嗎？”

  二人沉默良久，袁開輕聲道：“四哥，我現在回頭想想，其實我不是真的生氣，隻是不舍得你們，情緒無處發泄，隻能以生氣作為掩飾罷了！”

  呂良：“大家都知道！”

  呂良一句“大家都知道”，不知怎的，袁開忽然感覺鼻頭發酸，緊接著眼淚止不住的流。

  袁開從未離開過家人，即使是出門曆練，也有呂良在空中照看著，此次離家，就不知何日才能回來，若是自己不慎死在外麵，那麽，老頭子他們……

  袁開不怕死，卻很怕家人為自己傷心，想到此處，再也控製不住情緒，抿嘴痛哭。

  一雙溫暖的大手伸過來，給袁開輕輕拭去淚水，可惜淚水太多，怎麽擦也擦不幹淨。

  袁開放縱了一陣，情緒終於得到緩解，用被子捂住臉，用力抹了抹，希冀問道：“我離開後你還會跟著保護我嗎？”

  呂良笑道：“傻孩子，這怎麽可能呢？培養你十三年，我們已經耽誤了許多要事，等你走後，全家也都會走，各自奔忙了。”

  袁開好奇問道：“都要忙些什麽啊？”

  呂良道：“你現在本事太低，不宜知道，等什麽時候你能力夠了，老頭子會告訴你的。”

  袁開：“……”

  袁開想了想，吭吭哧哧半天，才道：“如果，我是說如果啊，如果我真的不幸死在外麵，你們也不必難過，就像老頭子說的，再撿一個算啦！”

  呂良用手輕撫袁開頭頂，嚴肅道：“我希望永遠不要有這個如果！你出門在外，要刻苦修煉、時時警惕、心狠手辣，切忌優柔寡斷、亂講什麽仁義道德，真有大禍，保命為先。”頓了頓，續道：“你以後若是你為人所害，我會為你報仇，讓他全族為你陪葬的！”

  ……

  第二天，袁開與暴風離開家的時候，院中冷冷清清、空無一人。經過昨夜與呂良的長談，袁開心知全家都很舍不得自己，又不想搞的淒淒慘慘，所以幹脆閉門不出了。

  袁開與暴風對視一眼，也不矯情，二小聯袂出門而去。

  等袁開走到村口，回頭看去，影影綽綽看見家中有五個身影遙遙向這邊觀望。

  袁開淚如泉湧，麵向小院方向，“撲通”跪倒在地，彎腰低頭，“咚咚咚”連磕了九個響頭。暴風入門雖晚，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也跟著跪倒磕頭。

  良久，袁開站起身來，挺直腰杆，與暴風一起，大踏步離去，兩個小小身影在地上拉出極長的影子。

  江湖，路遠，將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