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呂良早早起床，出門買了早飯叫醒袁開，兄弟倆簡單吃罷早飯，呂良打水洗漱，袁開由於額頭包著白布，沒法洗臉，可還是非常細致的用濕毛巾把臉好好擦了擦，又讓呂良在儲物袋中翻出一身幹淨衣服穿在身上。呂良說了一句“瞎臭美”,就由他去了。

  二人收拾停當，呂良招呼袁開一起去趕集買年貨，誰知袁開支支吾吾半晌，才蹦出一句：“你去吧，我腦袋疼，就不去了。”

  袁開本以為呂良會強拉自己趕集，沒想到呂良側頭想了想，忽然笑著點點頭，一字一句道：“你在家可要好好休息啊！”說完，樂嗬嗬的走了。

  袁開扒著門縫看著呂良出院門往西走，又等了片刻，才抱起窗台上那包花生米揣入懷中，躡手躡腳地開門出屋，跑到門外探頭探腦一番，確認呂良確實走遠了，施展“追風步”一溜煙趕往燒鵝小樹木。

  不一會兒，袁開就一陣風般到了昨日燒鵝處，左右觀瞧，林中空無一人，袁開不由悵然若失，蔫頭耷腦的坐在大白鵝墳前，開始胡思亂想。

  正入神呢，袁開就聽背後飄來輕輕一聲“喂！”，袁開一激靈扭頭，隻見昨日的小丫頭就站在自己身後，正怯怯的看著自己。

  袁開“哈”的笑出了聲，又趕忙止住，站起身來麵朝小丫頭，佯怒道：“你怎麽鬼似的走路一點聲音也沒有？嚇我一大跳！”話是抱怨，可傻子都看的出來袁開實是興奮異常。小丫頭本來有些緊張，見袁開憋笑憋的包子臉扭曲，眼睛彎成了月牙狀，不由“噗嗤”一笑。

  這小丫頭豆芽菜般麵黃肌瘦，沒想到展顏一笑，實是：

  酒窩淺淺百花慚，

  眼波流轉月無顏。

  瓊鼻一皺顯靈動，

  唇兒彎彎美玉庸！

  袁開見到這小丫頭一笑，不知怎麽形容，隻覺又可憐又可愛。

  小丫頭剛笑出來，就見袁開直愣愣地盯著自己，不由緊張萬分，扭頭側對著袁開，偷眼觀瞧，見袁開隻是盯著自己傻樂，嗔道：“你別看我啦！”

  袁開這才發覺自己失態，難得的小臉一紅，又馬上恢複如常。

  小丫頭又問：“你來幹什麽啊？”

  “你放心，我不是來偷挖燒鵝的，昨天我不是說要當你朋友嗎？今天是來找你玩的。”

  袁開說完，小丫頭隻是輕“嗯”了一聲，表示自己聽到了，就又不說話了。

  袁開平日裏伶牙俐齒，沒想到也有笨嘴拙舌的時候，見小丫頭不說話，好死不死的問了一句：“你來這裏幹什麽？”

  小丫頭被袁開問的一時語塞，差點扭頭就跑，嗯啊半天，才訥訥道：“嗯——我——嗯——我是，我是來看小白的，是了，我是來看小白的。”

  袁開這時也反應過來了，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光，忙岔開話題，道：“我叫袁開，你叫什麽名字啊？”

  說罷，袁開還蹲在地上一筆一劃的用樹枝寫下

  自己的名字，雖說袁開下了十二分的力氣寫字，可實是水平有限，寫出的“袁開”二字歪歪扭，好不難看。

  小丫頭與袁開並排蹲著觀看，被袁開的字逗的抿嘴一笑，見袁開臉色漲紅，又馬上止住，邊寫邊道：“我叫風靈兒。”隻見“風靈兒”三個字娟秀素麗，讓人看著極其舒服，再和袁開的字對比起來，嘖嘖，就如鮮花和狗屎的區別。

  袁開臉皮也是夠厚，稍有尷尬便又恢複如常，想了想把上衣脫下來鋪在地上，招呼風靈兒坐衣服上。風靈兒扭捏半晌，終是捱不住袁開盛情相邀，曲腿坐了下來。

  袁開又獻寶似的從懷中取出那包花生米放在地上，打開包裹道：“這是我四哥昨天買的花生米，咱倆快吃吧。”

  風靈兒隨母親顛沛流離，從未受過同齡孩子如此照拂，唯一的玩伴也不過是一隻大白鵝，今日鬼使神差的來到林中，看見袁開頭纏白布坐著，本已是心中一暖，又見袁開大獻殷勤，更是感動莫名，對袁開也親近許多。

  風靈兒細細的吃著花生米，看了看袁開頭上的白布，心中頗覺愧疚，惴惴道：“那個，對不起啦。”

  袁開下意識摸摸額頭，疼得一皺眉，又展顏笑道：“沒事，咱倆也算不打不相識呢！對了，昨天你的棍術好厲害，我也算是打遍安坡村無敵手，在你這還是吃了虧。”

  風靈兒抿嘴輕笑：“哪裏是什麽棍術？我一直和我娘學劍術的。”

  袁開咋舌道：“劍術？幸虧你昨天沒帶劍，否則我就得變鬼和你說話啦！”

  “不會的，你也是無心之失，我怎會用劍刺你呢？”

  其實這就是風靈兒自欺欺人了，風靈兒昨日怒極，若是真有利劍在手，袁開真的變鬼也沒甚稀奇，不過今日二小關係親近，再讓風靈兒劍刺袁開確是萬萬不舍的。

  風靈兒話匣子打開，想了想，又善解人意道：“其實你也很厲害的，拳術很威風呢！”

  袁開聽風靈兒誇讚自己，馬上眉飛色舞、自吹自擂起來：“那是，我昨日是一路勞頓，腹中饑餓，又被你偷襲在先，否則咱倆誰勝誰負還不一定呢！”

  “是是是”風靈兒見袁開頭纏白布、鼻青臉腫，哪會拆袁開的台，隻是不迭稱是。

  “……”

  二小都是沒有朋友的小孩，本就孤獨，如今不打不相識，袁開活潑開朗，風靈兒嬌憨善良，二小邊吃邊聊，直把自己從記事起的趣事和盤托出，互相的稱呼也變成了“袁開哥哥”和“靈兒妹妹”，好似相交多年一般。

  不知不覺，時間已到午時，風靈兒忽然“呀”了一聲，道：“袁開哥哥，到午時了，我得回家吃飯啦！”

  袁開聽風靈兒說要走，頓覺不舍，教唆道：“現在天短，其實一天隻吃兩頓飯也是可以的！”

  風靈兒聽袁開如此說，想要回家也是不舍，略含希冀問道：“也是可以的麽？”

  “當然，我就是一天隻吃

  兩餐，不也挺好嗎？況且咱都吃了這許多花生米，不吃飯也不會餓的。”袁開聽風靈兒語氣鬆動，自是賣力遊說。

  “嗯，說的也是！”風靈兒鬆了口氣，甜笑著接受了袁開的遊說。

  二小你一言我一語，又開始嘰嘰喳喳，直至將近寅時，忽聽身後女聲響起：“靈兒！”

  二小忙扭頭觀瞧，隻見身後不遠一男一女相隔三丈並排而立，男的英武非凡，女的氣質華貴，男的正是呂良，女的正是昨日在樹上觀看二小的美婦。

  風靈兒看到美婦，脫口叫了聲“娘”就站起來轉身低頭站著，沒下文了。

  還是袁開大方，一骨碌身爬起來，問道：“四哥，你什麽時候來的？”問完，還向呂良緊使眼色，眼睛直向美婦瞟。

  呂良意味深長的笑道：“我和這位嫂嫂已到了多時了，看你們聊的投機，就沒好意思打擾。”

  風靈兒聽到二人已來了多時，想必是把一切看在眼中，把一切聽在耳中了，“啊”了一聲，臉都紅到了耳朵根，隻得低頭手撚衣角，不言不語。

  袁開也是眼睛一直，忙又眨了眨眼，按照三姐莫寧所教，緊走兩步到了美婦近前，笨手笨腳的深施一禮，才磕磕巴巴道：“小可袁開，見過姨娘！”說完，怕美婦不悅，忙又連著拜了三拜。

  美婦似笑非笑地看著袁開半晌，才轉頭問道：“靈兒，怎麽這麽晚了還不回家？就不怕為娘擔心麽？”

  風靈兒聽母親問自己，自知理虧，正想怎麽回答，袁開已邊作揖邊接口道：“姨娘，不怪靈兒妹妹，實在是我勸她不要回家，她拗不過我才留下的。”

  美婦又看了看袁開，直把袁開緊張得後頸見汗，盯著袁開道：“靈兒，回家！”

  風靈兒低低“哦”了一聲，低頭跟著美婦往林外走。剛走不遠，就聽袁開喊：“靈兒妹妹，你家住哪？下次我再來鎮上找你！”

  風靈兒鼓起勇氣，也不管母親正看著自己，紅臉大聲道：“我家住在林東山坡上，門口有兩顆大柳樹的就是我家。”怕袁開分辨不清，還抬手指給袁開看。

  如今正值深冬，樹木無葉、視野開闊，隻見離此地不遠山坡上有個小院，院門關閉，門口有兩棵柳樹枝條茂密。

  袁開看清記住了，對風靈兒揮手道別：“靈兒，我下次進城就去你家找你！”

  風靈兒“嗯”了一聲，裝作看不見母親慍怒神色，低頭逃也似的往家跑。

  美婦又回頭看看，呂良適時對美婦深施一禮，美婦又好氣又好笑的“哼”了一聲，蓮步輕移，不一會兒就消失在林外。

  呂良轉身饒有興趣的看著袁開，袁開混不吝，老神在在的回身撿起上衣拍了拍土，穿在身上，呂良歎道：“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一浪更比一浪浪啊！行了，咱也回家嘍！”

  兄弟二人邁步出鎮，袁開施展追風步，吊在呂良身後十丈處，又是一路疾如奔馬趕路回家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