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小陳喬很失望，葉翕音看著不忍，開口勸道“婆婆就讓陳喬去試試又何妨？就算結果不好也沒關係，大不了後年再去應考。但這對陳喬卻是個難得的嚐試機會，就算去見見世麵也好。”

  陳喬也挽著陳婆婆的手撒嬌“奶奶，葉姐姐說的沒錯，你就讓孫兒去見見世麵吧。”

  陳婆婆卻仍皺眉望著陳喬，眼睛裏神色很複雜，緊緊呡著唇始終一語不發。

  見狀，葉翕音撫了撫小陳喬的頭頂，溫和笑道“小陳喬先去溫習課業吧，姐姐跟奶奶說會兒話。”

  見奶奶沒再出聲反對了，小陳喬便覺得奶奶多半會答應他去應考，開心地抱著書兜出去了。

  葉翕音挽著陳婆婆的手臂在旁邊的凳子上坐下，倒了杯熱水遞在她手中，溫婉道“婆婆是不是有別的心事？”

  陳婆婆對上葉翕音澄澈中透著真誠的眸光，輕歎一聲，語氣透著深深的無奈。

  “實不瞞你，陳喬眼下讀書的銀錢，連同我家裏日常開銷，盡皆是由樓公子出的。明年若再去縣城考試，又要多出一筆銀子的花銷，我實在是……不好意思再跟樓公子開口了。”

  葉翕音聽見陳婆婆這麽說，略想了想，笑道“這件事先不急，每一年學生參加縣裏的童試，皆需由各鎮將考生統歸上報至縣裏，這個期限至少要截止到年末才會完結。眼下尚有兩個月的光陰，咱們不愁到時候籌不到銀子。”

  聽葉翕音說的很有把握，陳婆婆緊皺的眉頭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不過一轉念，陳婆婆又擔心地望向葉翕音“我聽陳喬剛才話裏的意思，若是去參加童試，他是很想讓你給他講學的。可是你又要學製胭脂，又要輔導他的課業，這樣實在太辛苦了。”

  葉翕音搖頭“這倒不礙事，陳喬才這麽小就懂得吃苦好學，是難得的好事。我就算辛苦也不過這幾個月而已，他若真能順利通過童試，婆婆往後可就有的福享嘍！”

  陳婆婆搖頭輕歎“我這老婆子什麽也做不了，實在不想再勞煩你和樓公子……”

  葉翕音拍了拍陳婆婆的手背，微笑安撫“您既然已經收我為徒，這便算不得是外人的事了。”

  陳婆婆聽得微怔，抬頭望著葉翕音娟秀溫雅的眉睫，眼圈不禁微微有些泛紅……

  正當倆人說話的時候，小陳喬突然從前院跑了進來，探頭進作坊裏對葉翕音道“葉姐姐，外頭來了一位姐姐，說是找你的。”

  聽說是來找自己的，葉翕音有些驚訝。

  她來陳婆婆這裏學習製作胭脂，除了家裏人和樓嘉鈺知道之外，並沒別人知曉，而且聽聞來找自己的還是位女子，就連紅於她們也並不認得這裏，葉翕音一時想不出會是誰。

  心裏揣著疑惑，葉翕音隨著陳喬來到了前麵的院子。

  堂屋門前立著一位身著光鮮的年輕女子，看穿著打扮，不像是主子，倒像是大戶人家的丫鬟，模樣長得十分伶俐。

  看見葉翕音，先是彎著眉眼甜甜地一笑，跟著便十分恭敬地過來見禮。

  葉翕音走進細看，倒瞧這丫鬟有點眼熟，隻是一時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丫鬟行過禮，由隨身的秀囊裏取出一個粉紅色的拜帖，雙手奉於葉翕音身前，笑道“葉姑娘不記得奴婢了？上回在醉仙樓姑娘與琳姑娘相識，當時就是奴婢在琳姑娘身邊侍奉，奴婢叫雪雁。”

  雪雁這麽一提，葉翕音立刻就記起來了，當日的確有個丫鬟給琳瓏抱琴，正是叫雪雁。

  “這是我家姑娘的名帖，我家姑娘想請葉姑娘小聚，不知姑娘可否得閑？”

  葉翕音接過雪雁手裏的拜帖打開看，上麵手繪著一支姿態婷娜的水仙，下麵幾行筆體清秀的蠅頭小楷。

  看完落款的名字，葉翕音笑得眉眼彎彎“是琳姐姐的名帖，我正想得空去拜望，沒想到她竟先來找我了！”

  丫鬟笑道“琳姑娘說葉姑娘是清靜女兒，我家姑娘所居之處魚龍混雜，恐葉姑娘前往不便。”

  “琳姑娘此番仍舊在醉仙居訂了酒席，專請姑娘前去小聚，帖子上寫有具體的約見時辰。”

  葉翕音微笑點頭“你回去轉告琳姐姐，我明日一定過去！”

  雪雁得了準信兒便離開了。

  葉翕音回到作坊，簡單跟陳婆婆說了明日赴約一事。

  原想將今日新做的胭脂和香粉贈與琳瓏，可是又想到眼下這些散裝的胭脂香粉尚未分裝，便提前離開了作坊，打算回家的路上順道去鋪子裏買些瓷瓶小罐。

  從陳婆婆家出來，葉翕音途徑一家賣瓷器的鋪子，進去挑了幾隻做工精巧雅致的小瓷罐，還另外選了一個外包用的禮品盒子。

  提著買來的東西和散裝的胭脂香粉，葉翕音見天色已有些晚了，便打算繞近道快些回家。

  進了瑞長坊，眼看就要拐進自家住的曲羅巷，葉翕音突然隱約聽見另一端的巷子深處，有略顯嘈雜的人聲穿過來。

  葉翕音不是愛看熱鬧的性子，聽見人聲也沒太在意。轉過了巷口，葉翕音往前走了沒幾步，突然有個人從旁邊的巷子裏跑了出去，猛地撞在了她的肩膀上。

  葉翕音毫無防備，腳下一個沒站穩，身子被撞到了旁邊的院牆上，疼的直抽氣。正要開口，可當她抬眼看清楚蹲在自己麵前的年輕男子的麵容時，當即愣在了當地。

  林佳？

  葉翕音瞬間忘了身上的疼，盯著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的林佳，有點不敢置信地問“你……是那個唱戲的武生，林佳？”

  林佳此時的臉色很蒼白，費勁地點了下頭。

  葉翕音這才發現，此刻的林佳看上去有點不對勁。

  目光下移，落在他用手緊緊捂住的腹部時，葉翕音發現他手指間居然有血跡，正緩慢地往外滲，已經染紅了一小片外袍。

  “你受傷了？”

  葉翕音問話時，見林佳靠在牆壁上的身子正一點一點往下滑，似是力道支撐不住，便趕緊上前扶住他的胳膊。

  感受到葉翕音小巧的身子支撐住了自己的身體，林佳緩緩睜開眼，側臉看向身邊這個突然出現的陌生女子，鼻息間同時嗅到一股很濃的脂粉味道。

  收回目光，林佳努力用手扶住牆壁，唇微微動了動。

  葉翕音隱約聽見他說了一句什麽，隻是沒聽清，便將耳朵靠近些問“你說什麽？我沒聽見，麻煩你再說一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