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三零章 驚變
作者:大蘋果      更新:2020-03-05 04:20      字數:3682
  ?

  (我這裏連續低溫,感冒很多天了。諸位要保重身子啊。昏沉中……)

  林覺輕聲道:“師妹,你當真要一直這麽等下去麽?我不想讓你過這樣的日子。”

  方浣秋皺眉道:“你怎麽又說這些呀。我很好啊,你……你……以後多來看我。我便滿足了。”

  林覺點頭道:“你不愛聽這些,我便不說了。對了,師母現在身子如何?我也很久沒見她老人家了。我也不敢見她,見了不知該說什麽才好。”

  方浣秋也歎了口氣道:“娘也甚是想念你,但是你知道的,娘不能說。爹爹前段時間經常爭吵,現在倒是一點也不吵了,連話都很少說了。家裏也是死氣沉沉的。爹爹去衙門時,我和娘也會談談心。可是娘最近像是老了不少的樣子,說話經常走神,顛三倒四的。我真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

  林覺皺眉不說話,心中難受之極,很顯然方師母是因為傷心難過才變成這樣的。方師母的性格其實是開朗活潑的,但現在卻心事重重。自己其實有著很大的責任。

  “今天晚上,娘和爹爹又大吵了一架。爹爹今天心情很不好,也不知道在外邊遇到了什麽事。回來後喝了幾杯悶酒便跟娘吵了起來。娘氣的痛哭,爹爹也生氣,飯也不吃便上床睡了。哎,我不知道我們家這是怎麽了?爹爹現在動輒便發怒,以前他可絕不是這樣。”方浣秋輕聲絮叨著,愁眉不展。

  林覺當然明白方敦孺今天心情不好的原因,今日朝上的事情早已盡人皆知。方敦孺和嚴正肅的變革軍隊的新法遭受楊俊的反對而擱淺了,以方先生的性格,當然不會開心。回到家裏稍微不如意自然是要和師母爭吵的。

  “師兄,你現在是不是很恨爹爹?他那樣對你,我知道很過分。可是,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麵子上,不要恨他。或者,你幫幫他。爹爹恐怕需要人的幫助,我擔心這麽下去,爹爹會很不好的。”方浣秋求肯的看著林覺道。

  林覺無言以對,方浣秋並不明白他的爹爹是為了什麽而煩惱,她也並不明白,自己和方敦孺之間說到底是理念上的衝突,而非是感情上的衝突。隻不過政治理念的衝突影響了兩人之間的師徒感情,最終演變成如今不可調和的局麵。林覺也做過多次的努力,但終告失敗。方敦孺的性格太過倔強和剛愎自用,林覺也不可能無原則的去追隨,所以實際上他們之間早已沒有恢複關係的可能了。林覺就算是想幫,其實也幫不上了。更別說林覺現在想的很清楚,不但不能幫,反而要反對新法。因為新法已經開始跑偏了。

  但麵對方浣秋懇求的眼睛,林覺無法說出真相來,隻能點頭道:“我會的,但有機會,我會幫先生的。一日為師終身為師,無論他怎麽對我,我終究不會怪他。”

  “太好了,謝謝師兄,真是太好了。若是能回到以前便好了,我們一起其樂融融的,那該多好。還記得鬆山書院的後山小院裏,你和爹爹在院子裏討論詩文,娘在廚下做菜,我在旁邊摘花編花籃,抓蝴蝶,給菜園捉蟲子。我無數次的回想那時候的日子,真的好想再回到那時候啊。”方浣秋臉上露出笑容來快速的說道。

  林覺心中暗暗歎息,心想:那樣的日子一去不複返了。

  四更天,林覺不得不離開了。方浣秋依依不舍,親了又親,吻了又吻,抱著林覺不撒手。林覺約定過幾日再來瞧她,方浣秋這才放了林覺離開。看著林覺縱身躍出窗外,消失在黑夜之中,方浣秋憑窗張望良久,方才幽幽而歎,關窗吹燈,上床歇息。情郎今日相會,雖然短暫,但大慰相思之苦。不久後鼻息咻咻,香甜睡去。

  ……

  烈日炎炎之下,開封府長恒縣西城門口,一隻五百餘人的兵馬正頂著烈日緩緩的開進長恒縣城。士兵們滿頭大汗,長途跋涉的盔甲上滿是灰塵,臉上也滿是汙垢。但他們手中的兵刃和高舉的長槍的槍尖卻依舊閃亮。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耀人雙目。

  隊伍的中間有兩輛騾子拉著的囚車。囚車的木柵欄裏,一男一女兩名人犯披頭散發的坐在囚車的木板上,手腳都被鐐銬緊緊的鎖在車上。

  炙熱的街道上本來空無一人,但是這大張旗鼓的兵馬的進城立刻便引發了百姓的圍觀。先是隻有十幾人在旁邊探頭探腦,不久後便有數百人湧在街邊觀瞧。

  “讓開,讓開,找死麽?”前方開道的數十名騎兵揮舞著長鞭劈裏啪啦的打在人群身上,街道本就狹窄,圍觀的人群一多,頓時會造成擁堵,所以他們必須用強力手段驅趕這些攔著路的百姓。

  “那車上的……不是……莫兄弟和……李姐妹麽?”圍觀的人群之中有人認出了囚車上的兩人。那兩人正是一個多月前被京城來的官員拿走的莫家夫婦。

  經人一提醒,很多圍觀者都認了出來。莫氏夫婦早已麵目全非,蓬頭垢麵,滿上血汙的樣子,一開始很多人並沒有認出來。但此刻卻統統認了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官兵將莫兄弟和李姐妹押回來了作甚?不是說聖公會想辦法營救他們的麽?怎地這般模樣?明顯是受了酷刑的。”

  “是啊,這是怎麽回事?難道是要押回來釋放?不對啊,要是釋放的話,直接放了便是。用得著派這麽多兵馬押來麽?”

  “就是,光是突然來了這麽多兵馬,便有些不對勁。我感覺要出事。”

  “莫說了,趕緊去通知羅教仆,不對……是羅護法才是。請他來定奪。”

  “對對對,趕緊去通知羅護法。”

  圍觀的百姓們議論紛紛,很快便有人飛速前往稟報消息。

  官兵隊伍前列,騎著馬兒的一文一武兩名官員正掃視周圍熙攘圍觀的百姓。那武官皺眉對著那文官道:“裴大人,你跟百姓們宣布一下,一會兒咱們早些處置,早些完事。這大熱天的,實在是受不住了。”

  那文官點頭道:“辛苦候都頭了,確實辛苦。你說的對,早些完事,早些回京。那長恒縣令何安民也不來迎接,當真失禮。罷了,不等他了。”

  這文官是大理寺少卿裴元素,武官是殿前司禁軍都頭侯長青。今日兩人肩負的使命便是將長恒縣那件殺女案子的兩位凶手押解回長恒縣城公審,同時進行一次重要的宣講活動。這一切都是政事堂安排下來的事情。

  “各位長恒縣的父老鄉親,我等是京城來的官員和兵馬。一會兒我們將在長恒縣衙廣場之上對長恒縣罪民莫氏夫婦進行公開審判,你們可來觀看。請相互轉告。”裴元素朗聲朝四周的百姓叫道。

  圍觀的百姓們此時才明白,原來是要將莫氏夫婦進行公審,還要當著長恒縣百姓的麵。很多人立刻回頭開始私下裏通知其餘的百姓前往廣場。消息很快就像長了翅膀一般在小縣城裏蔓延開來。

  隊伍在抵達廣場之前,長恒縣令何安民終於得到消息,帶著數十名衙役趕來相迎。自然免不了受一頓訓斥。

  “何縣令,好大的架子啊,我等進城半天,你都不見蹤跡。是不是拿我們京城來的人不當回事啊?”殿前司禁軍都頭侯長青揶揄道。

  何安民忙道:“實在抱歉的很,下官事前不知兩位大人到來,有失遠迎,還望贖罪。”

  裴元素笑道:“來了就好,何縣令是長恒縣的主人,我等來此得不到你的協助,還是不好辦事的。何縣令,速速命人清理衙前廣場,搭建木台,我們有要務要辦。”

  何安民忙道:“兩位大人此番前來是有何要務啊?可否告知下官?”

  侯長青一指後方的囚車道:“沒看到麽?你們長恒縣出的案子,奇葩的很。父母殺女,還執迷不悟。朝廷認為此案有悖人倫,故而需要公開審判處置,以儆效尤。這不,大熱天的,趕了幾天的路,著我和大理寺裴少卿一起押送犯人來此公審。”

  何安民呆呆發愣,頭皮開始發麻。

  “還愣著作甚?快前麵帶路,早些辦事為好。天黑之前,必須了結此事。明日一早我們便要回京了。”裴元素皺眉道。

  “是是是,這個……敢問提刑司的林大人來了沒有?”何安民嘴上答應著,身子卻沒動。還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

  “提刑司的林大人?你說的是開封府提刑司的林覺林大人?”裴元素道。

  “正是那位林大人,他沒來麽?”何安民點頭道。

  侯長青皺眉喝道:“怎麽?我們沒那位林大人麵子大?他隻是開封府的人,我們可是大理寺和殿前司的人,怎地?我等前來還要受他差遣?”

  “不不不,下官不是那個意思。這兩位人犯當初是林大人拿去京城的,下官以為林大人也會跟著來,所以問了一句罷了。林大人應該要跟著來才是,怎地沒來,奇怪了。”何安民解釋了一番,又自言自語的嘀咕了一句。

  裴元素皺眉道:“林大人不管此案,此案已經提交政事堂了。呂相指定我大理寺接手。林大人不可能來。”

  何安民忙點頭道:“那麽,下官鬥膽多問一句,兩位大人此番來長恒縣公審人犯,最終是要如何處置他們呢?”

  “如何處置?殺人償命,你說如何處置?稍後要當著百姓的麵梟首,否則如何震懾這些刁民?”侯長青喝道。

  “啊?”何安民嚇得一哆嗦,咂嘴道:“兩位大人,這件事可否打個商量。可公審,但不要當眾斬首如何?也不要……不要做些刺激百姓的事情。這個……下官以為……當謹慎些。”

  “什麽意思?何縣令,你瘋了麽?這是政事堂下達的命令。就是要當眾斬首,方可震懾百姓。你居然說這種話。”侯長青喝道。

  “不是啊,侯都頭聽下官說,我們這裏……恩……情形特殊。我擔心……你們這麽做會激起……不滿……”

  “住口!說的什麽話?你這裏有什麽特殊的?無非是有一些邪教之徒罷了。實話告訴你,這一次便是要震懾這些邪教之徒而來的。”侯長青喝道。

  何安民臉色煞白,嘴裏念念叨叨的不住的說著:“這不成啊,這……怕是要出事啊,真的不成啊。”

  裴元素輕聲道:“何縣令,你隻管按照吩咐去辦事就是,這是朝廷的命令,跟你沒關係。你負責協助我們便是。快去吧,莫耽誤時間了,可不要逼我治你怠慢之責啊。”

  何安民白著臉答應著,裴元素和侯長青策馬前行,何安明魂不守舍的跟在後麵,口中兀自喃喃道:“了不得……肯定要出事的。林大人呐……難怪你不來,你倒是精明,你怎麽能讓朝廷這麽做呢?這不是要我們的命麽?那些教眾……如何肯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