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恩怨仇殺幾時休
作者:大蘋果      更新:2020-03-05 04:18      字數:5178
  (二合一)

  佛像之後,梁七眨巴著眼睛看著林覺。聽了這麽多話,梁七也弄明白了,原來那睡在地上的姑娘是喜歡上了軍師,所以賴著不走了。軍師可真是桃花命,這麽多漂亮姑娘都粘著他,哭著喊著要跟了他,這要是自己可要煩透了。自己光是一個春草便已經頭大如鬥伺候不周了,要是多幾個,那不是要瘋了。不過自己也是多慮,像軍師這樣的人物才會桃花運,自己嘛,可沒那種命。

  白玉霜輕歎一聲,解開身上的黑色披風,披在白冰身上。連人帶披風將她抱起來,左右四顧,似乎是在尋找可以將白冰安置的地方。林覺見她目光看向自己和梁七藏身的佛像,頓時驚得身上冒汗。這破廟之中確實沒什麽地方可以藏人的,除了這佛像身後的位置。

  林覺連打手勢,讓梁七移往隔壁的佛像身後。佛像後方本就狹窄,滿是蛛網灰塵,這一動,頓時灰塵撲簌簌而下,嗆得兩人差點打出噴嚏來。兩人連忙屏息不動,生恐驚動了白玉霜。但看著白玉霜抱著白冰一步步走來,林覺心跳加速,隻得伸手摸向腰間皮套,握住上了膛的王八盒子的手柄。

  不到關鍵時候,林覺是不會正麵和白玉霜照麵為敵的,林覺的目的是要救出白冰,最好不要和白玉霜起衝突。他對敵的殺招隻有王八盒子轟殺這麽一招,但對付白玉霜並不能這麽簡單粗暴,畢竟是白冰的師傅,當真轟殺了她,也難以善後。但此刻,林覺不得不做好準備,林覺可不想被白玉霜殺了卻不還手。梁七是指望不上的,他雖武功高強,但卻顯然不是白玉霜的對手。外邊那些人手更是不堪,所以倘若當真迫不得已,林覺也隻能動用大殺器了。

  氣氛變得極為緊張起來。身後牆壁破洞之中一陣冷風吹來,寒冷刺骨。但林覺卻身上出了汗,那是緊張所致。

  或許正是這佛像後吹來的一陣冷風,卻讓白玉霜停下了腳步。倘若將白冰藏在這佛像之後,冷風灌入,白冰豈能受得了?白玉霜皺著眉頭想了想,忽然側轉身子,彎腰看了看佛龕地下。片刻後她將白冰放在佛龕上,去牆角抱了一捆幹草塞入佛龕下方的空處,然後將白冰塞進了佛龕之下,整理了一番,這才站起身來鬆了口氣。

  佛像後的梁七和林覺也都鬆了口氣,林覺握在王八盒子上的手也慢慢的鬆開,手心裏全是汗。看得出,白玉霜對白冰還是疼愛的,抱著白冰的動作很是舒緩,還用幹草給白冰墊上,細心的像個母親一般。

  做完了這些,白玉霜整了整發髻衣服,重新將琵琶包裹在布包裏背在身後,又緊了緊衣帶,抓起鬥笠戴在頭上,看樣子是真要回京城對付自己。

  林覺其實一點也不擔心,自己宅子加強了警衛,自從那次在大劇院門前,幾名衛士被左氏兄弟輕鬆撂倒之後,沈曇便挑選了二十名武技高強的衛士前來保護。白玉霜想輕易的進入宅子裏是不太可能的。而且得知白玉霜到來,林覺也讓小郡主午後回舊王府中暫住,免得懷孕的郭采薇受到驚嚇。白玉霜就算潛入自己宅子裏,她也什麽都幹不了。

  “撲啦啦!”林覺身旁突然發出聲響,他驚愕望去,隻見梁七手中抓著一個土團,也正自驚愕的看著自己。

  林覺瞬間明白了過來,梁七是不小心將佛像後背泥塑的褶皺處的泥土給抓了下來。兩人本就是貼在佛像後方。腳下地方窄小,手上必須用力抓住佛像後背的突出之處,梁七可能用力過度,將土塊直接掰了下來。

  但這一來,情形頓時凶險起來。本正準備離開的白玉霜聽到了這聲響,猛地轉過身來。神色冷峻的緩緩朝佛像走來。林覺心中暗罵梁七不小心,但此時此刻也無可奈何,隻得伸手扣住王八盒子,準備動手。

  千鈞一發之際,忽聞屋外腳步雜遝,呼哨之聲大作。似有無數的腳步踩踏著積雪衝進了破廟小院之中。白玉霜臉色突變,轉身四顧,身子警惕的弓了起來。

  林覺驚愕不已,起先以為是小虎和幾名衛士在外耐不住性子弄出的動靜,但很快林覺便意識到這絕非林虎等人所為。一來,小虎不會自作主張,自己並沒有給他們信號,他們不會違抗自己的命令胡來。二來,外邊的腳步聲呼哨聲顯然不止三五個人,似乎是一大群人發出的聲響。

  謎團很快便被揭開,掛著草簾的歪斜的廟門轟然飛起,發出巨大的聲響散落在地。洞開的門口冷風灌入,寒氣逼人。火光閃爍之中,高高低低數十條人影從門口湧入,一個個手持兵刃,口中嗬斥叫嚷。

  “老妖女,瞧你今日還往哪裏逃?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妖女,今日教你上天無路,入地無門。”

  一片喝罵聲中,二三十名漢子將白玉霜堵在了佛龕之前的一小片空地之中。人人虎視眈眈,麵容凶惡。

  “哈哈哈,妖女,沒想到吧。今日教你落在我們手裏。這麽多年,你躲在漠北之地,每年都回來騷擾我們,弄的人心惶惶,天怒人怨。這一次,必除了你這個魔音門餘孽。教你去陪你們魔音門邪派的那些死鬼們去吧。”一名須發皆白,臉上帶著一道醒目刀疤的老者從人群中走出,撫須哈哈大笑道。

  白玉霜驚聲道:“白河幫候永年?你沒死?”

  “哈哈哈,你以為老夫死了?你死了老夫都不會死。老夫這一輩子注定是要壽終正寢的。有半仙給老夫算卦,說老夫能活到一百歲無疾而終,老夫今年才八十二歲,還有近二十年的好日子呢,怎麽會死?哈哈哈。”白發疤臉老者哈哈大笑道。

  “你不該現身的,本來你已經騙過我,讓我以為你老死了。連墳墓都修好了,你也算是好心機。倘若一直躲著不出來,我倒也不會再去找你報仇。但你現在跳出來了,今日便是你的死期。”白玉霜冷聲喝道。

  “妖女,還在此大言不慚。我們東南十大門派的精銳盡在此,就是為了圍剿你而來。本來你今年春天殺了劉莊主一家六口逃走之後,我們沒來得及跟上你的行蹤。誰料想你又在揚州出現,還盤恒了數月之久。嗬嗬嗬,這不是找死麽?老夫召集眾門派的兄弟們一路跟蹤前來,終於在今天逮到了你。還不速速投降,或可許你全屍。你作惡多端,殺了武林正派極其家眷子女一百多人,惡貫滿盈,今日你是插翅難逃了。”白發老者候永年咬牙喝道。

  “呸!你們也自稱武林正派?你們都是一群自詡正派的混賬,死有餘辜。當年你們數百人聯合攻上終南山,滅我門派滿門,這筆賬當然要找你們算。這四十年來,我便是要一家一家的將你們全部殺了,為師門報仇。候永年,你當縮頭烏龜倒也罷了,召集了這麽多人來送死,倒是省的我一個個的去查找他們的下落了。今日將你們全部宰了,倒也省事。我還得多謝你將他們全部召集前來呢。哈哈哈。”白玉霜仰天大笑,聲音尖利刺耳之極。

  佛像之後的林覺算是徹底的聽明白了,這衝進來的一群人正是當年滅魔音門的部分所謂的江湖正派人士。白玉霜四十年來每年中原複仇,嚇破了不少正派人士的膽。他們很多人選擇了隱姓埋名。那位白河幫的白永年似乎是裝死逃過了一劫。這些人自知不能這麽被動挨打,所以也謀劃著圍剿白玉霜。白玉霜行蹤不定,每年隻有一次回到中原殺人,其餘時間都在漠北,所以他們也是無計可施。可是這一次,白玉霜在中原逗留太久,教他們抓住了機會,召集人手一路追蹤至此,終於將白玉霜堵在了這裏。

  如此看來,這件事倒是因為白冰偷偷回到中原滯留不歸而引起的,否則,這群江湖門派人士怕是找不到這樣的機會。

  “妖女,還敢在此大言不慚。當年的事情過去了那麽多年,你這妖女念念不忘。我們殺了你們魔音門不過三四十人,你卻殺了我們江湖正派人士一百多人。手段殘忍,男女老幼你都不放過。你這妖女就該活剮了。”侯永年厲聲喝道。

  “倘若不是你這些人不分青紅皂白去滅我門派,我怎會找你們的麻煩。你們聽信他人謊言,一個個黑白不分,將我好好一個門派屠戮幹淨,你們是哪門子的正派?”白玉霜冷笑道。

  “呸,就是你這個妖女勾引正派子弟,你們那魔音門本就該鏟除,不然不知道要禍害多少正派人士。至今我們對滅你們魔音門都沒有後悔過。妖女,今日將你殺了,為死去的正派人士報仇,也將你們魔音門餘孽徹底鏟除。”侯永年大聲喝罵道。

  “侯幫主,跟這妖女多說什麽廢話。宰了她便是。”

  “就是,多說無益,早些宰了她,咱們也好安生的回東南過個安穩年。跟她多說作甚?”

  眾人紛紛喝叫不休,侯永年點頭道:“說的也是,多說無益。各位兄弟,一起上,跟妖女不必談什麽江湖道義。殺了便是。”

  眾人齊聲大喝,紛紛挺起兵刃朝著白玉霜威逼而來。白玉霜尖聲大笑道:“無恥之徒便是無恥之徒,還偏要撐臉麵,說什麽江湖道義。你們這些人何曾有過道義可言?你們一起上又如何?今日叫你們全部死在這裏。”

  話猶未了,白玉霜伸手摘下鬥笠脫手擲出,那竹笠旋轉而飛,帶著嗚嗚的風聲朝著人群旋轉而至。頃刻間飛到一名漢子麵前,那漢子嘿然出聲,揮刀朝著鬥笠砍去。但聽蓬的一聲響,那漢子手腕劇震,手中砍刀拿捏不住,竟然被鬥笠的旋轉力道擊飛。下一刻,鬥笠擦著他的左臉飛過,慘叫聲中,那漢子捂著滿臉飛迸的鮮血倒在地上。

  其餘眾人大駭發聲,紛紛側身躲避,那鬥笠在人群中飛旋而過,噗的一聲,深深嵌入廟門門楣之上,牢牢的釘在那裏。地上那漢子被人扶起,卻已經半邊臉被削開一刀血口,往外噴湧鮮血,眼見是活不成了。

  “好妖女,給我殺。”侯永年大喝道。

  十幾名漢子舞動刀劍瞬間湧上,十幾柄長短兵刃朝著白玉霜嬌小的身軀上招呼過去。白玉霜冷笑一聲,反手持琵琶在手,旋轉揮出,叮叮當當金鐵之聲齊鳴,十幾柄兵刃盡數被磕開,琵琶竟然絲毫未損。

  佛像後,林覺此刻才發覺,原來那貌似是木質的琵琶竟然是精鐵所製,隻是外表上了木紋漆罷了,這本就是兵器而已。林覺雖然是才發現,但場中眾人似乎並不驚訝,早已知曉一般。一波攻擊被化解,另一波攻勢再至。

  呼喝聲中,刀劍起落,此時卻像是經過演練的一般,左攻右守,長短結合,甚有章法。

  白玉霜怡然不懼,身形飄忽靈動,手中琵琶揮擊格擋,運轉如意。不時抽空撥動琵琶弦,琵琶上發出嘈嘈切切之音,惑人心魄。不時有人慘叫著撲跌開去,顯然是受了傷。

  林覺在佛像之後看的真切,所處的位置居高臨下,正可縱觀全場的戰局。雖然林覺見識過很多武功高強之人動手的場麵,如當初高慕青和侯彪對戰之時,林覺便已經覺得已經突破了人所能想象的場麵,各種不合物理規律的動作都能施展開來,真是歎為觀止。但此刻看到白玉霜在刀林劍雨之中騰挪的場麵,林覺已經想不出詞來形容。倘若實在要形容的話,那或許隻能用鬼魅二字來形容她的身法。

  穿梭在刀劍槍棍之中,白玉霜像是全身上下都生了眼睛一般。每一處有兵刃攻至,她都能得其所來的方位,算準緩急順序,然後及時的做出反應。對方人數雖多,攻勢雖然猛烈,然而你仔細細看,卻發現他們連一刀一槍一劍都沒有碰到白玉霜的身上。相反,白玉霜卻可以頻頻得手,連連傷敵。

  “妖女厲害,得用手段。”連傷數人之後,侯永年大聲喝道。

  “對,跟妖女不必講什麽規矩道義,必誅殺之。不必顧慮。”一名黑須老者大聲附和道。

  “好。那便動手,還等什麽。我白河幫五大弟子,動手段。”侯永年大喝道。

  五名大漢聞言縱身躍出戰團,從懷中掏出不知何物揮手連續擲向白玉霜。白玉霜激戰正酣,根本無暇顧及,揮動鐵琵琶擊打。飛去之物被紛紛擊中,在空中爆出黃色的煙霧。周圍一幹人等似乎早有防備,紛紛拉起下頜下的布巾遮住口鼻。那黃色煙霧甚是嗆人口鼻,腥辣之味中人欲嘔。林覺和梁七在上風口,也立刻感受到了刺鼻的氣味。

  梁七急速道:“捂住口鼻,這是黃磷粉,有毒。這幫狗東西,這麽下三濫的手段也用。”

  林覺聞言連忙掏出布巾紮在口鼻之上,這粉末隻要不吸入,便無傷害。與此同時,林覺順著佛像後方的斜坡往下便溜下去,梁七張目以詢,林覺指著佛龕下方,梁七頓時明白了過來。林覺是擔心躺在佛龕下的白冰吸入這種黃磷粉。

  場上煙塵飛揚,眾人的注意力有不在周圍,林覺從佛像側首刺溜一下鑽進了佛龕下方時,竟然無一人知曉。佛龕下,白冰睡的正香,一股甜香的氣息撲鼻而來,讓林覺回想起了那天晚上埋首於某處的回憶。但此刻絕非想這些的時候,林覺迅速將一塊布巾紮在白冰的臉上,蒙住口鼻。吃力的移動著她的身子,從一側退出。梁七在暗影處接應著,兩人合力將白冰托到佛龕後方的狹小空間裏。

  做完了這些,林覺鬆了口氣。轉頭再看向下方的戰場。

  其實此刻帶著白冰從後麵的破洞逃走是最佳的選擇。但林覺卻挪不開腳步,因為眼前的戰局極為凶險,這群江湖人士有備而來,而且動用了下三濫的手段,白玉霜恐要糟糕。雖然這對林覺沒有什麽不好,正好可以讓自己以及白冰擺脫這個心理扭曲的女子的滋擾。但是,此人畢竟是白冰的師傅,倘若將來白冰知道自己見死不救走了,恐怕難以釋懷。

  更何況,這群江湖人士已經成功的引起了林覺的厭惡。這麽多人圍攻一人倒也罷了,居然還用這種下三濫的手段,著實不是什麽光明正大的作為。

  破廟之中,黃煙彌漫。煙霧中白玉霜發出劇烈的咳嗽之聲。周圍一幹江湖人士紛紛大喜叫喊:“妖女中招了,妖女中招了。”

  “都退後,各自小心謹慎,嚴防死守,以防妖女拚命。等毒性一發,妖女便束手就擒了。”侯永年大聲喝道。

  聞聽此言,眾人紛紛後退,結成嚴密防守之陣,盯著那團黃煙彌漫之處,做好了防備攻擊的手段。

  突然間,黃煙深處,傳來錚錚而鳴的琵琶曲聲。琵琶之曲清越激蕩,初時徐緩,但在轉瞬之間,竟成肅殺之聲。琵琶曲音之中夾雜著如鬼魂嚎叫一般的尖利之音,讓人如中魔咒,身不由己,渾身因為恐懼而顫抖不已。

  這一次梁七學了乖,不待林覺招呼,在琵琶音起之時,他便用布條堵住了耳朵。林覺自然也堵住了自己的耳朵,順便扯下兩團布條將睡在懷中的白冰的耳朵也堵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