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來殺你的。”這是陸長生進入這件囚室後說的第一句話。

  薛定城明顯一愣。

  他在想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陸長生卻繼續說道：“葉鼎天也沒有打算殺你。”

  聽得這話，薛定城的臉上不僅沒有出現一絲死裏逃生的喜悅，反而變得有些冰冷，道：“叛亂者，對宗門造成重大損失者需處以死刑，這是明宗門規。”

  陸長生說道：“規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薛定城麵無表情地看了陸長生一眼，道：“昨天在封魔大殿上，我要殺的人是你，你可以殺我，這是江湖規矩。”

  “說是這麽說的沒錯。”

  陸長生很隨意地說道：“隻可惜你沒能殺死我，而且你永遠也不會有機會殺死我，所以你也不要誤會了，我這不是原諒你，隻是突然不想殺你了，僅此而已。”

  “為什麽？”薛定城問道。

  陸長生搖了搖頭，說道：“這世上的事哪兒有那麽多為什麽，如果非要說一個理由的話，那就是老子喜歡！”

  薛定城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道：“那宗主呢？”

  陸長生知道他指的是什麽，說道：“明宗現在正是用人之際，眼下最要緊的事就是封魔大典上的二次封魔。”

  這個薛定城然當然能明白。

  隻是

  薛定城想著那些死在封魔殿上的明宗長老與護法，神色黯然道：“我犯下了無法挽回更無法彌補的罪孽，有何顏麵苟活於世？”

  “是你的愚蠢導致他們喪命，所以等你死後，你可以親自去向他們懺悔，然後祈求原諒。”

  陸長生漠然道：“完成二次封魔後，你，還有那些追隨你的人會重新接受宗門的審判，到時候你們是死是活，沒有人會在意。”

  囚室裏突然變得異常安靜。

  過了許久，薛定城一言不發地坐回之前的位置。

  一顆黑色的藥丸從他嘴裏吐了出來。

  然後，他端起地上那碗白粥。

  勺子就在碗裏，白粥卻已經冷了。

  他絲毫不在意這些，不緊不慢地吃了起來。

  看著這幕畫麵，陸長生同樣沒有說話，轉身離開了囚室。

  囚室外。

  葉鼎天、蒼顏夫婦二人還有阿良等候在天牢的入口處。

  那些明宗長老與護法還有很多事物需要處理，無法在這裏停留太久。

  陸長生走出來的瞬間。

  葉鼎天迫不及待地直接一個閃身來到他身前，問道：“怎麽樣？”

  他最擔心的不是薛定城拒絕與否，而是對方求死的決心。

  若是那樣的話，即便他外如何也無力阻止。

  陸長生沒有立刻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徑直朝阿良走了過去，在即將離開天牢時，頭也不回地說道：“該做的我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你們自己解決。”

  說完這句話，他和阿良已經消失在天牢大門外。

  薛定城的執著讓他響起了自己的師傅，這令他的情緒有些低沉。

  葉鼎天看著陸長生消失的背影，又看了一眼天牢深處，終於露出一副如釋重負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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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情，然後頗為幹脆地離開了天牢，向封魔大殿的方向走去。

  陰森空蕩的天牢裏，蒼顏、赤練夫婦倆對視一眼，皆看出了對方眼中的無奈。

  陸長生帶著阿良走了，葉鼎天也走了，他們兩人居然就這樣被遺忘在了天牢。

  咱夫妻倆真的就這麽沒有存在感嗎？

  蒼顏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們也走吧。”

  “嗯？”赤練疑惑道：“去哪兒？”

  蒼顏想了想，說道：“去陸先生那兒？”

  赤練看了一眼天牢深處，又看了一眼葉鼎天消失的方向，然後直接抬步向陸長生離開的方向追了上去。

  蒼顏一愣。

  過了一會，赤練發現蒼顏沒有跟上來，頓時有些生氣道：“你在那想什麽呢？還不快點兒跟上來。”

  “來了！”

  蒼顏回過神來，下意識裏看了一眼天牢深處，然後微笑著向赤練飛奔而去。

  陸長生與阿良回到小院時，陳塵已經蘇醒。

  葉瀾正坐在床邊喂陳塵喝粥。

  他現在已經恢複了意識，隻是身體似乎還無法自如行動。

  而且看上去精神似乎有些異常。

  見陸長生走進房間，葉瀾放下手裏的粥碗，恭敬地行了一禮。

  “陸陸大哥！”

  陳塵小臉上浮現出驚喜之色，掙紮著想要起身。

  葉瀾與陸長生卻幾乎同時伸出一隻手將他按了回去。

  “躺著吧！”

  陸長生說道：“你的身體還很虛弱，不要亂動。”

  陳塵蒼白的臉龐因為激動變得潮紅，眼底閃爍著淚花：“陸大哥，能能再見到你真是真是太好了！”

  陸長生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笑著安慰道：“男子漢大丈夫哭什麽，你看這不是沒事兒了嗎？”

  “嗯！”

  陳塵重重點頭，抽泣了兩聲，忽然神色黯然道：“我好像做了一個很長很長，而且很可怕的噩夢。”

  “他們他們用各種方法折磨我，他們用刀割破我的皮膚，割開我的血肉，然後給我抽血，給我換血，然後把我變成了一個怪物，然後然後我殺了好多人。”

  說到這，他抬起頭滿臉驚恐地看著陸長生，問道：“那些那些不是夢，是真的，對嗎？”

  看著他這幅樣子，陸長生不禁有些心疼，同時也對天啟產生了無盡憤怒。

  他從未對任何人產生過如此強烈的殺意。

  阿良無聲歎息。

  他殺人這種事對於這樣一個什麽都不懂的善良少年而言，確實過於殘忍。

  身為人類卻與血妖族有所牽連，在地心大陸上肆意妄為製造殺戮。

  天啟的人都是瘋子嗎？

  葉瀾的眼底閃過一絲同情之色。

  八歲被葉鼎天帶回明宗後，她一直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但這並不代表她已經忘記了這人世間的險惡。

  “我不想殺人，我不想殺他們的，可是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控製不了自己，控製不了自己。”陳塵聲音顫抖著，言語中透露著濃濃的恐懼，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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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斷地喃喃自語。

  陸長生知道他的精神已經在崩潰的邊緣，如果不及時喚醒他的話，恐怕今後修行的心境上會留下極為嚴重的後遺症。

  於是他伸出雙手用力按在陳塵的太陽穴兩側，淨世之瞳迅速開啟：“小塵，看著我的眼睛，不要仔去想那些已經過去的事情了，看開點，那不是你的錯！”

  他的聲音清澈空靈，仿佛來自天外，自帶著一股惑人的神秘魔力。

  陳塵眼底逐漸浮現出淡淡的金光，神情逐漸恢複平靜，眼神裏的驚恐也在慢慢消退。

  片刻之後，陸長生收回雙手，然後伸出一根手指在陳塵的額頭輕輕一點。

  一道金光順著手指進入陳塵腦海中。

  做完這一切，陸長生起身看著葉瀾說道：“麻煩你了，好好照顧他！”

  “前輩請放心！”葉瀾恭聲應道。

  陸長生點了點頭，然後對阿良說道：“我們走吧！”

  說罷直接轉身向房間外走去。

  阿良也沒有多問，看了一眼端坐在床神色已經恢複平靜，臉上卻還掛著淚珠的陳塵，很快就轉身追了上去。

  蒼顏、赤練二人剛走到房間門口，一句話都還沒說，陸長生便徑直從他們麵前走了過去。

  夫妻倆有些茫然。

  剛才發生了什麽？

  緊接著，阿良從房間裏走了出來。

  夫妻倆見狀急忙一把拉住阿良問道：“那那個阿良先生，這究竟是怎麽了？”

  阿良攤了攤手，無奈道：“別問我，我也不知道，反正跟著就是了，我現在就是個小跟班！”

  說完這句話，直接拉著夫妻倆朝陸長生離開的方向追了出去。

  陸長生在天山之巔的懸崖邊上站了一會兒。

  崖間的雲霧很濃，令人無法看清崖下的事物。

  呼嘯而過的大風裏帶著濃濃的濕意。

  一隻飛鳥落在陸長生的肩膀上，很快又再次飛入雲層裏消失不見。

  然後，陸長生離開崖畔，徑直向封魔大殿的方向飛去。

  跟在後麵的阿良與蒼顏、赤練夫婦有些無語。

  赤練狠狠地拍了一下丈夫的腦袋，罵道：“早知道剛才從天牢出來直接去封魔大殿就好了，都怪你，繞這麽大一個圈子！”

  蒼顏哪裏敢出言反駁，隻能唯唯諾諾地陪著笑，心裏卻犯著嘀咕，剛才我說去找陸先生的時候，跑最快的也不知道是誰喲？

  待他們趕到封魔大殿的時候，薛定城已經離開了天牢帶著人與葉鼎天在大殿裏討論著什麽。

  見陸長生走進大殿，薛定城身後那群人神情有些複雜。

  葉鼎天看著陸長生問道：“怎麽了？”

  陸長生麵無表情地說道：“躲在暗處慫恿薛長老在封魔大殿裏製造動亂的人很可能是天啟。”

  “九天後的封魔大典上，我們最大的敵人也將會是他們。”

  葉鼎天眉頭微蹙道：“然後呢？”

  他總感覺陸長生的情緒有些不太對勁。

  陸長生看了他一眼，語氣冰冷道：“我要讓他們一個也走不出天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