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純元看著全身上下重要穴竅中插了那麽多蠻骨針的妖蠻，不由心中生出敬佩之情。

  這些骨針雖說是“針”，但那也是相對於妖蠻而言，實際上這些骨針皆有正常人手指粗細。

  蕭純元心緒一動，便好奇道：“前輩既然是三千裏開外的蠻宗中人，不知你是怎麽來到了我們宇堇宗通化門地界？”

  那妖蠻麵露回憶之色，說著有些生澀的話，道：“我本是蠻宗麾下一個小部落中人，哦，也許你們還不知道，我們蠻人除了蠻宗外，沒有門派之分，皆是以部落劃分。”

  “大部落都會建城，中等部落會建市，我們這些小部落會建立村落……”

  “我們村落有八百蠻人，其中有三百多未成年蠻人，三百多成年蠻人，剩下的便是一百一十多位蠻妖。”

  蕭純元聞言便是一驚，這蠻人部落的成年人與未成年人竟然相差無幾，就算加上一百一十多位妖蠻，這種比例仍是聳人聽聞。

  就蕭家村來說，未成年與成年凡人的比例也達到了一比三，若是加上修士更是能達到一比四以上！

  蕭純元仔細一想也明白了，成為妖蠻的幾率隻有不到三成，有些蠻人一成年不是放棄了修煉，便是轉修妖蠻，至於在修成妖蠻前是死是活、是成是敗，便全看他們的心神意誌了！

  ……

  那妖蠻繼續道：“我們為了獲取生存所需，便分出了三個狩獵中隊，皆是一位長老與三十位妖蠻帶領七十位成年蠻人。”

  蕭純元聞言便是心中一動，他倒是忘了這些成年蠻人皆有著不俗的氣血在身，他們若是穿上皮甲，也能參與狩獵。

  也許蠻人中成年蠻人之所以如此之少，也應該與狩獵時戰死一部分蠻人有關。

  這時羅波不解道：“前輩一直沒有提到蠻士，莫非蠻士真的那麽難修煉？”

  妖蠻笑道：“我們村落每隔數年十幾年就會有修成蠻士的少年，他們不是前往了蠻宗修煉，便是被大部落吸納培養了！”

  蕭純元一眾恍然，這成為蠻士的難度比在升靈大典上獲得機緣還要難，倒是跟成為修者的比例相差不多，畢竟在升靈大典上選擇秘傳功法的少年雖然不多，但在門派小比後修士也能轉修修者。

  妖蠻繼續道：“我們三個中隊皆是間隔三四天出發，力求六七天歸來，所以村落裏每時每刻最少有四五十位妖蠻留守。”

  “四年前的某一日，我所在的中隊狩獵歸來，雖狩獵到了足夠的獵物，卻也折損了一位普通族人，重傷的也有三個。”

  “但當我們回到村落時，我的噩夢就開始了！”

  這位丈二高的妖蠻忽然停下了言語，他麵色扭曲，仿佛極力壓製這什麽。

  過了一會，他才滿頭細汗的道：“讓諸位公子見笑了，我每每想到那一天見到的事情，心中就如刀攪一般疼痛。”

  炎思彤好似猜到了什麽，目光中帶著一些同情。

  這時那妖蠻便咬牙道：“那日我剛回村落，看到的不是歡欣雀躍的身影，而是滿臉愧疚的同伴與滿地狼藉！”

  “原來在我們離開村落後，一支魔蠻竟然用詭計調走了留守村中的三十妖蠻，然後他們燒殺搶掠，使我們留守的兩位長老中一人重傷一人輕傷。”

  “他們又殺死了我們數十蠻人，搶走了半數財貨，擄掠走了百餘未成年蠻人……”

  “最讓我心痛的是，我的妻子戰死，我的兒子被擄掠走了！”

  “我的大兒子死在了狩獵之中，我的二女兒死在了成為妖蠻的道路上，之後，我便對小兒子寵愛有加，未曾想他被魔蠻擄掠走了！”

  “我妻戰死讓我傷心，但我兒被擄掠便讓我憤怒了！”

  “因為被魔蠻擄掠走的蠻人隻有兩條歸宿，一是被他們吸收成為魔蠻，這種可能隻有在魔蠻缺人手時出現；二是被他們當成“主藥”煉製成人魂丹！”

  此言一落，其他人沒覺得什麽，蕭雲樓與蕭純元卻是麵露震驚之色。

  蕭雲樓在煉心路上就知曉了“人魂丹”，他知道十人成二階人魂丹，三十人便成三階人魂丹！

  蕭純元也是有所了解，他在煉心路上與幻境中的蕭雲樓合力捉拿過魔道中人“魏五”。

  他們剛才還對這個“魔蠻”的稱呼有所懷疑，果不其然，魔蠻也是魔道中人！

  這時這位妖蠻繼續咬牙道：“當時我便心中一涼，我兒天生體質虛弱，連成為蠻妖的幾率都低了幾分，此番被妖蠻擄掠，若是不趕緊將他救回，哪裏有活命的機會！”

  “被詭計調走的三十妖蠻皆是愧疚中帶著怒火，他們之所以不去追趕魔蠻，便是因為長老怕這些妖蠻走了之後村中再次空虛，隻派去了村落中最擅長跟蹤的三位妖蠻跟去，於是剩下的妖蠻焦灼的等了我們一夜時間。”

  “於是我們兩位長老帶領四十位妖蠻直接出發，跟著三位同伴留下的蹤跡追了上去，一天後，我們追上了速度不快的魔蠻隊伍，因為這些魔蠻的實力不弱，想要救回族人，我們隻有偷襲！”

  “當時我的蠻血修為為三階前期，是一個十人小隊的隊長，也算有些話語權。”

  “然而當天傍晚時，觀察魔蠻的同伴來報，那些魔蠻停下了腳步，開始煉製人魂丹了！”

  “當時我的心中就是一緊，因為我兒還在魔蠻手上……”

  “我和半數妖蠻都想立刻進攻，即使是付出一些代價也要就會族人。”

  “然長老卻是勸我們為了我們的性命、為了能救出更多族人而去等待，等到合適的時機再去偷襲。”

  “我也知道長老的意思，因為站在他的角度，百餘少年還沒有十位妖蠻的價值高！”

  “於是在其他同伴的勸說下，我們為了大局最終沒有立即進攻……”

  “焦急的等待與煎熬中，遠處傳來了消息，被煉製成人魂丹的少年足足有十幾人，但不得不說這也是一個好消息，因為我們還能救出近百少年，我的兒子還有不小的概率還活著！”

  “等了四五個小時，長老終於發起了進攻的命令，在烏雲遮月的那一刻，我便跟隨在長老身後衝殺了上去！”

  “然而當我們衝殺上去後才知道，即使是偷襲，我們仍是吃了一個大虧！”

  “我也曾聽說過魔蠻的凶殘，沒想到這些魔蠻不僅對敵人凶殘，他們對自己人也是無比凶殘，未曾想最外圍的那些魔蠻隻是誘餌，我們吃下那些誘餌長驅直入後，最終陷入了魔蠻的埋伏之中！”

  蕭純元聞言便是歎道：“這些魔蠻既然會煉製人魂丹，便擁有不俗的靈識境界，也許跟蹤魔蠻隊伍的那三個妖蠻早就被發現了！”

  “通靈修士的攻擊手段雖會隨著距離的增加而逐漸減小威力，但一些探查手段卻是不限於距離，如以手段控製鳥獸查探四周……”

  盤坐於地的妖蠻苦笑道：“我們當時隻聽說過魔蠻的名頭，連魔蠻都沒有見過，哪裏知道這些魔蠻擁有這些手段！”

  “當時我們隻能拚死一戰，二位長老知道他們做錯了決定，更是直撲魔蠻首領，我們也是顯露了妖獸之身衝向了魔蠻。”

  “然而這些魔蠻不進反退，一道道靈符飛出，我們還沒有近身，便大多受了輕傷。”

  “當我們耗費不少時間近身後，他們也顯露出了不俗的蠻血修為，之後便是你追我趕，整個戰場上亂成一團。”

  “我在戰鬥的同時也在尋找我兒的蹤跡，我極力安慰著自己或許是太過昏暗，然而當我嘶吼著喊著我兒的名字時，仍是沒有回應……”

  “當時我的心如絞痛，又有魔蠻趁機攻來，受了不輕傷勢的我便追著那個魔蠻殺去，就這樣一追就是三天時間，當時我們早已經遠離了戰場，那個方向正是北方……”

  “終於在第三天下午，我抓到了瀕死的魔蠻。”

  “我本以為能從他口中得到我兒的消息，未曾想他剛說出一句話，就失控變成了一個隻有殺戮的魔獸……”

  蕭雲樓似乎有些感觸，輕聲問道：“那魔蠻說了什麽？”

  這妖蠻悲切道：“他說我的兒子已經被殺了！”

  蕭純元看著眼前這隻妖蠻身上煞氣流轉，卻是不解道：“前輩真的相信那隻魔蠻的話？”

  這妖蠻身上的骨針滲出了絲絲血液，他顫抖道：“我已經許諾隻要他說出答案我就饒他這一次，就算這樣他仍是說我兒已經死了！”

  “於是我在殺了那隻變成隻有殺戮的魔獸後，化身成了一隻被本能操控的妖獸……”

  蕭純元一眾聞言皆是有些莫名的感觸，眼前的這位妖蠻先是大兒子死在狩獵之中，二女兒死在成為妖蠻的路上，妻子戰死，小兒子被魔蠻煉成人魂丹，他自己又失去了理智成為了一隻妖獸……

  過了一會，那位妖蠻身上的顫抖終於止住，隻有一抹悲切留下。

  這時蕭純元方緩緩問道：“前輩莫非一直沒有恢複人性，直到來到我們宇堇宗地界？”

  那妖蠻歎氣道：“也許是我覺得太累了，也許是我一直在逃避現實，三年多的時間裏我一直沒有恢複人性。”

  “直到三個月前，我來到了吳家村附近，看到了滿身是血的陳立，我的意誌方戰勝了本能，那也是我三年多以來第一次擁有了人性！”

  蕭純元此時便看向了少年陳立，他身高近五尺，身體瘦弱皮膚黝黑……

  蕭純元忽然心中一動，忽然覺得陳立很像妖蠻所說的小兒子。

  妖蠻見幾位少年皆是問出了心中猜測，便道：“不錯，當時我之所以恢複人性，便是我從陳立身上看到了我的小兒子，我在三年多的時間裏雖沒有清醒，但每到睡夢中，我總會夢到我的妻、我的三位孩子。”

  “那渾身是血的陳立像極了我夢中的小兒子，所以那一刻我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