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廳外，夜景闌珊，璀璨燈光下，一切都顯得迷離虛幻。

  “先生，請這邊走。”服務員一路引著男人出現。

  我等的客人到了。

  我抬起頭，嫣然微笑：“好久不見。”

  唐天齊手臂間挽著西裝，一身白襯衣，靜靜地凝視我。

  黑夜在他身後形成一道屏障，此刻的他，仿佛自帶光芒。

  我微微挑眉：“怎麽，不打算坐嗎？”

  他緩緩拉開椅子，直到坐下來，目光仍舊凝視著我。

  我當然不會自戀到以為，他是覺得我傾國傾城才會這樣看我。

  “從監獄裏出來之後，我很想吃一頓大餐，可又不知道該找誰，剛好，想起我出獄這件事，你也有幫忙，所以就想請你吃頓飯，順便感謝一下你。”我絮絮叨叨地找了很多借口，其實這麽多的話，都不如我心裏暗藏的那句話：我想見你，隻是單純地想見你。

  他微微一笑：“恭喜你解決了麻煩。”

  “喝一杯吧。”我舉起酒杯，莞爾一笑。

  玻璃杯在空中相碰，發出一聲輕響，我仰頭喝下酒，忽然盈盈笑道：“打算什麽時候出國？”

  他淡淡往後一靠，略帶慵懶地開口：“書雨改變了主意，想在國內舉辦婚禮，再出國，婚禮在一周後舉行。”

  我的笑容漸漸凝在唇邊，那句“恭喜”仿佛卡在喉嚨裏，無論怎樣，都說不出口。

  四周的空氣因為的沉默，陡然變得沉悶起來，我深吸一口氣，轉移了話題。

  “你還沒告訴我，你究竟是怎麽救我出來的？”

  那位老太太，真的是因為突發性腦溢血才去世的嗎？

  唐天齊抿了抿薄唇，幽深黑眸靜靜看著我，半晌，他喉結上下起伏，淡淡別過臉：“你不會喜歡真相的。既然一切都過去了，就忘了吧，以後南城這塊地，永遠都會是你的天下。”

  “你收買了醫生？還是……找了趙書雨的父親？”我不確定，卻也能猜出一些緣由。

  他薄唇微揚，睫毛輕顫，露出一絲好看的笑容：“我在想，曾經的唐天齊，愛的究竟是你的倔強，還是你的聰明？”

  我微微一笑，抬手撫了撫長發，風情萬種地起身，緩緩走到他身後，湊近他耳邊低語：“現在重新愛上我，也不遲。”

  他側過臉，薄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麽，卻被一個虛弱的聲音打斷。

  “你們背著我，都幹了些什麽？”

  唐天齊緩緩起身，看見了站在風中的趙書雨，她一身白裙，在夜風中搖搖晃晃，臉色蒼白得仿佛隨時都能倒下。

  “書雨——”

  “別過來！”趙書雨往後退了幾

  步，眼淚“嘩嘩”地往下流，“你們怎麽能這樣對我？江末然，你怎麽可以把你的不幸，加在我身上？我跟他都快結婚了，我求求你，別再當我們之間的小三了，你放過他吧。”

  我抿著唇，沉默地看著趙書雨一步步往後退，直到退到了天台邊上。

  唐天齊眉宇間閃過一絲陰霾，沉聲道：“書雨，你別任性，我今晚隻是來跟她道別的。”

  “我不信！”趙書雨尖聲道。

  見她越來越激動，我走到她麵前，輕聲說：“趙書雨，你冷靜下來，有什麽話好好說。”

  趙書雨死死盯著我，眼中出現一絲怨恨，她咬著唇，抬手指向我，眼睛則看向唐天齊。

  “我問你，假如今天，我跟她同時遭遇危險，你會救誰？”

  我驀然怔住，時光仿佛倒回到一年多以前，在Y國的那座山上，我和趙書雨正值險境，當年，唐天齊同樣麵臨著這個問題。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原點。

  唐天齊的目光從我們身上滑過，幽深的眼神最終停留在我身上，複雜而又深刻。

  我衝他燦然一笑，曾經，他為了我，選擇跳了下去，與我一起赴死。

  今天，我還他平靜的生活。

  不顧他的目光，我筆直走向趙書雨。

  “別過來，我讓你別過來！”趙書雨嘶聲喊道。

  不顧她的叫聲，我繼續靠近，終於，在距離她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住了。

  “趙書雨，別演戲了，既然你想跟他結婚，我成全你們。”我用隻有她才能聽到的音量，低聲說。

  她眼眶微紅，似乎被我的話刺激到淚水滾落，然而語氣卻陰沉惡毒到極致：“江末然，我不止想跟他結婚，我還想讓你死掉，永遠別再出現……”

  伴隨著這句話，她忽然提高聲音，絕望地說：“既然你非要毀了我的幸福，我就成全你！”

  說著，她轉身往下跳去。

  我心裏一驚，想也不想就衝上去用力抓住了她。

  “趙書雨你瘋了？”

  趙書雨拚命抓住我，我重心不穩，跟著她一起從天台滑下去。

  關鍵時刻，唐天齊瘋了一般衝上來，同時抓住了我和趙書雨的手。

  “哢嚓”一聲，手臂脫臼的聲音傳來，他露出痛苦的神情，額上汗水涔涔，臉色蒼白。

  “抓緊我！”他咬著牙，一字一字地低吼。

  “祈遠，我害怕，救我！”趙書雨大聲哭了起來。

  風聲中，唐天齊咬著牙，額頭青筋畢露。

  兩個人的重量，把他的身體不斷往下拖拽，他根本承受不了多久。

  我猜想，這一次，趙書雨應該會陰謀得

  逞了。

  無論唐天齊最終選擇救誰，我都不會讓她發生意外。

  她的父親不會放過唐天齊的。

  “天齊，鬆手吧。”我看著唐天齊，露出一抹帶淚的微笑。

  “不！不！”他仿佛察覺了什麽，眼中露出恐懼的神情，拚命想要抓緊我。

  我抬起另一隻手，笑著一點一點掰開他的手，沒想到，今晚會是我的死期。

  不管唐天齊有多想要緊緊地抓住我，也抵不住我的掙紮，最後一根手指鬆開的時候，他發出撕心裂肺的叫聲：“江末然！你不許死！”

  我本以為自己會朝下墜落，可緊接著，唐天齊身後出現了另一個男人，及時伸手抓住了我。

  夜色中，他神情冷冽，目光陰沉地用力把我拖上來，緊緊抱在了懷裏。

  我腳步虛浮地癱軟在他懷裏，從他肩膀上看過去，唐天齊也把趙書雨拖了上來，趙書雨同樣渾身顫抖地抱著唐天齊。

  羅素咬著牙，低聲道：“江末然，我該說你是真蠢還是假蠢？”

  我緊緊揪著他的衣服，聲音幹澀：“帶我離開這兒。”

  他抱起我，正要與唐天齊擦身而過，唐天齊忽然冷冷開口：“站住。”

  羅素定住，微微眯起雙眸，淡淡道：“有事？”

  唐天齊慢慢轉身，眸光銳利如冰，他盯著羅素懷裏的我，一字一字地開口：“放開她。”

  羅素笑了，滿不在乎地問：“就算我不放開她，又能怎樣？”

  話音剛落，羅素就挨了一拳。

  他往後退了幾步，卻仍舊緊緊抱著我。

  我驚呆了，從他懷裏跳下來，擋在他麵前，滿臉惱怒：“唐天齊！你過分了！”

  唐天齊用力拽我到一邊，咬牙切齒地抓著我的肩膀:“你真要跟他一起走？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倒是你搞清楚一點，你現在是什麽處境。”最後一句話，我是壓低聲音，咬著牙說出口的。

  他怔怔地看著我，緩緩鬆了手。

  我逼迫自己走向羅素，用力拖著他的手快步離開，我怕再遲一些，自己會忍不住衝上去，抓爛趙書雨的臉。

  直到上了車，我仍舊渾身發抖，死亡的陰影在腦海裏揮之不去，我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

  “別再傻了，那個女人，你鬥不過的，”羅素淡淡道，“當初你鬥不過，現在也是。”

  我心裏一動，緩緩睜開眼睛，盯著羅素：“你這話什麽意思？”

  羅素抿了抿唇，深吸一口氣：“告訴你也沒關係。一年多以前，我綁架了你和趙書雨，讓唐天齊選擇救誰，其實從一開始的綁架開始，就

  是趙書雨和我一起出的主意。”

  我震驚地看著他，腦子瞬間懵了。

  我根本沒想到，趙書雨竟然會拿自己的命做賭注，來設計這樣一場綁架案。

  “後來，也是趙書雨救了唐天齊，找了另外一個替死鬼冒充唐天齊的屍體。”他輕聲說。

  “所以，你從一開始就知道，唐天齊根本沒死。”我澀聲道，然而我像個傻子一樣，在Y國各種追著他，各種出生入死地救他，隻為逼問唐天齊的下落。

  羅素沉默片刻，語氣艱澀：“我知道一旦說出唐天齊沒死的真相，你就不會再纏著我了。我也沒想到自己會愛上你，對不起……”

  下一秒，他發出了一聲慘叫，我收回拳頭，冷冷笑了：“一句對不起就能抵過所有的欺騙？羅素，我曾經救過你，你今天救了我，我們之間扯平了，你他媽要是再敢來找我，我就剁了你的狗腿！”

  我重重關上車門，大步流星地離去。

  入夜。

  我坐在吧台旁，輕輕摩挲著酒杯，羅素的話在我腦海裏不斷盤旋。

  既然趙書雨是這麽可怕的一個女人，那麽唐天齊這門婚事，我到底該不該破壞？

  眼前人影一閃，陸清明坐在了我麵前，神色坦然地叫了一杯酒。

  我皺了皺眉，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冤家全都聚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