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聲響聲不僅是響在空氣中，同時，也響在我的心底裏，聽到這聲聲響的時候，我的心中咯蹬一聲，心髒就好像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抓住了一樣。

  我站住腳步，心頭忽然湧起一股濃濃的不詳預感，我僵硬地把脖子往後邊扭去，當我的目光找到聚焦點的時候，我的心就好像被狠狠捏碎了一般，一股痛徹心扉的感覺刺激著我的淚腺。

  原本站立著掛著點滴的支架現在卻是倒在地上，玻璃碎屑碎了滿地，想必剛才的那聲聲響，就是玻璃瓶碎掉的聲音。

  而原本半躺在床上的母親，此時卻是半個身子在床上，另外的半個身子，垂在床沿，她的一隻手搭在櫃子上，看樣子好像是想抓住些什麽，但是現在已經無從得知了，因為......

  母親走了，在不知不覺中。

  “媽，你別嚇我，這個玩笑一點兒都不好笑。”我的臉上強打起笑容，顫抖著身子緩緩地走向母親，我走到母親的跟前，將她扶正，重新恢複到那個半躺的模樣，我拍了拍母親的臉。

  “媽，你就別裝了，再裝，然然可就要生氣了。”

  我沒有哭，就好像母親是真的在和我開玩笑一樣，而在這個時候，一聲淒厲的哀鳴聲響起，一群醫生和護士的身影匆匆忙忙地趕到病房，當他們看到眼前這一幕的時候，沒有一個人走上前來，紛紛站住在門口，望向我的方向，不約而同地保持著沉默。

  對於電子儀器發出的這一聲象征著死亡的哀鳴聲，我就好像聽不見一般，我依舊執著地搖著母親的身子，笑著叫呼喚道。

  “媽，你不是說要吃蘋果嗎？你先醒醒呀，你先醒過來，我才可以去買給你吃啊！”

  可是無論我用什麽方法，怎麽呼喚，母親就是不跟我說話，最後我索性也就不說話了，將腦袋依偎在母親的懷裏，學著她一樣閉上眼睛。

  “既然媽你不醒過來，那我也跟著你睡覺好了。”

  我的自言自語很是異常，甚至最後還依偎在已經沒有了生命氣息的母親身上，這一係列的舉動都透露著詭異，但卻是沒有一個人向我投來古怪的目光，相反的，他們的目光之中夾雜著理解。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一動不動，沒有人說話，更是沒有人走上來打擾我，於是我便一直閉著眼睛，依偎在母親的懷中。

  直到母親的體溫一分一毫地消失，隻剩下一具冷冰冰地軀殼的時候。

  “媽，你這是太冷了麽？”我又再次睜開眼睛，抓起病床上的被子就要幫母親蓋上。

  “未然，別鬧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大手忽然伸了出來，抓住了我的手。

  我扭頭一看，唐天齊已經不知道在什麽時候來了，然後靜靜地站在我的身邊守著我們母女倆。

  “你放開！媽她現在很冷！”我不斷地掙紮著，企圖將被唐天齊抓在手裏的手掌給抽出來，可是唐天齊抓的很緊，任憑我如何掙紮，他就是不鬆開。

  “你倒是鬆開啊！”掙紮了好一會兒，我還是沒能把手給抽出來，最後惱羞成怒之下，另一隻手抓住了唐天齊的手腕，一低頭，直接朝著唐天齊的手腕咬了下去。

  這一咬我沒有留情，用的是我最大的力氣，但是唐天齊卻是一聲不哼，就好像我的牙齒咬在他的手上不痛不癢一樣。

  唐天齊一隻手放任著被我咬著，另一隻手從我的腋下穿了過去，直接將我整個人給架了起來往後拖，隨後，他便立刻衝著一直站在門口的醫生和護士說道。

  “你們趕緊！”

  聽到唐天齊的話，他們一群人便立刻朝著母親走了過去，將母親放平在床上拿起一張白色床單蓋住之後，便解開病床下輪子的鎖，準備將母親給推出去。

  “你們幹嘛！你們要幹嘛！我媽在睡覺你們不要打擾她！”見到他們準備把母親給推走的時候，我就好像瘋了一樣掙紮著想撲過去，但是唐天齊沒有允許，他手上愈發地用勁了起來，死死地鎖住我，在我的耳邊大聲地道。

  “未然，別鬧！媽已經走了！”

  可是我對唐天齊的話置若罔聞，就好像聽不到一樣，依舊在拚命地掙紮著，一隻手繃直了伸向母親的方向，不停地在做著抓取的動作，一副仿佛想抓住什麽，卻是又抓不到的模樣。

  直到承載著母親的病床拐了一個彎消失在我的眼前，我渾身上下的力氣就好像在頃刻間被抽光了一樣，腦袋無力地靠向我背後的唐天齊的胸膛。

  我看不到自己的臉，所以我不知道現在的我是一副怎樣的狀態，我隻是感覺到我的臉有些發僵，胸口空蕩蕩的，就好像少了什麽一樣。

  我很想哭，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卻是哭不出來，悲傷的情緒被壓抑在心口不能釋放，就好像有一塊巨大的石頭堵在我的心口一樣，就連呼吸也跟著不舒暢。

  見到這幅樣子的我，唐天齊輕聲一歎，縮進我的手臂不由得鬆了宋，從束縛變成懷抱，他的一隻手摸上我的臉頰，溫柔地摩挲著。

  “媽已經走了，想哭就哭吧，壓著情緒，不是什麽好事。”

  不知道為什麽，在唐天齊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腦海裏忽然湧起不久前母親說過的一句話。

  “傻孩子，人總是會死的，要是以後媽真的走了，你可不許在這樣子，知道嗎？”

  那個時候，我還感覺不到母親話中隱藏得很深的那一抹哀傷，當我現在感覺到的時候，卻是已經太遲了。

  而就好像連鎖反應一樣，我也瞬間明白了母親的那句為什麽不早些把我生下來的話的含義了，因為如果早點把我生下來的話，那麽她......就能抱完孫子，無憾而終了啊！

  想到這裏，一直被我壓抑在體內的消極情緒就好像找到了宣泄口一樣，終於遏製不住，猶如醞釀了許久的火山，徹底爆發了開來。

  我對著母親消失的那條走廊的方向，撕心裂肺地叫了一句。

  “媽！！！”

  ......

  三天後，我們為母親準備了一場葬禮，身為子女的我，當然有著披麻戴孝的責任。

  可是在生前，母親曾經對我說過，假如以後她走了的話，她不要什麽聲勢浩大的葬禮，她隻需要我這個女兒為她找一個清淨一點兒的地方安葬，在她的墳前為她燒幾張紙錢就行了。

  我們沒有違背母親生前的意願，唐天齊用錢買到了一座山上的一塊地，我們將母親的遺體埋葬在那裏，而整個過程，除了我和唐天齊之外，就隻有來幫忙抬棺材的人了。

  當棺材被埋進土裏，司儀高聲喊出磕頭拜謝之後，我朝著母親的墳前跪了下去，重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眼見母親躺著的棺材被一寸寸土壤給逐漸埋沒，我的心也跟著被埋了起來，就當我的心靈即將封閉起來的時候，忽然地，唐天齊走到我的身邊抱住了我，就在這個時候，那扇快要被封閉上的心靈之門，還剩下一絲絲縫隙。

  我知道，這是隻為唐天齊一個人而敞開的一道縫隙。

  抱住我的唐天齊，似乎是想安慰我點什麽，但是想來想去，又覺得此時安慰什麽都是多餘的，於是唐天齊便隻是抱著我，用他那厚實的肩膀，給予我心靈上的依靠。

  沉默了良久，唐天齊忽然開口道。

  “媽走了，雖然生前她沒對我交代什麽，但是我知道，以後，你就交由我來照顧！”

  聽到唐天齊的這句話，一股暖流從我的心尖流遍全身，讓我那因為母親的逝去而有些脆弱的心靈感到一絲絲安慰。

  就好像是為了印證唐天齊的話一樣，我將腦袋依靠在唐天齊

  的肩膀上，將全身心的重量托付在他的身上，而唐天齊也沒有動，他就像是一顆萬年不動的樹一樣，站在我的身旁，默默地守護著我。

  我出神地望著眼前的墓碑，依稀見，仿佛還能看見母親那慈祥的笑臉。

  “願天堂那裏沒有病痛與災難。”唐天齊虔誠地禱告道。

  我扭頭癡癡地看著唐天齊的側臉，此刻我的心中柔情萬分，情到深處難自禁，我抬起一隻手摸上唐天齊的臉頰，柔情似水地說道。

  “天齊，謝謝你。”

  ......

  母親走了，在不為人知的情況下，我在這個世界上的親人從此又少了一個，不過好在有著唐天齊陪伴在我身旁，這才讓我心中的孤單感有所減少，不過對於母親逝去的自責與思念，這個唐天齊無能為力，他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時間抹平我心靈上的傷口。

  本來唐天齊因為我懷孕了的事情，就經常曠工了，再加上最近幫母親準備喪事這件事情，已經讓唐天齊堆積起了一大堆工作沒有完成，所以在辦完喪事之後，唐天齊陪了我兩天，在見我情緒比較穩定之後，便匆匆忙忙地趕往公司去處理公事了。

  而我本來也想去幫忙的，畢竟這都是因為我而造成的，但是唐天齊拒絕了我，他說我必須好好休息幾天，等休息夠了再去上班，所以在唐天齊去公司的這幾天，我一直都是一個人呆在家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