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清吟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三人離開九重天碑，朝廣場外圍走去。

  武者的每次紮堆聚會，都是一個相互交流，互通有無的時間，滄雲大會尤其明顯。

  此時，廣場外圍不但有數不盡的小攤，還有各式各樣的寶物街，煉丹師、煉器師隨處可見，紛紛把自己壓箱底的寶貝拿出來交易。

  難得來一次，三人毫不猶豫地紮入了寶物街的人潮之中。

  “懸空石！隻收上品玄晶！”

  “七品幻龍草！不收玄晶，一率用魂石交換！”

  “龍晶玉！上好的龍晶玉！”

  吆喝聲此起彼伏，洛清吟饒有興致地打量著每一個攤子，不打算放過任何一個淘寶的機會。

  可惜，紫雲宸離開玄鳳學院時又帶走了墨猴，並且至今未到，她隻能依靠自己的眼力和神識來辨別。

  華千曄和即墨無心興致勃勃地跟在她身邊，幫她挑選。

  作為天族殿下的華千曄，見過珍寶不計其數，稍微普通一些的東西他都看不上，而他看上的一般攤主都會報出天價。

  作為尤黑城黑市拍賣會的少主，即墨無心的見識達到令人吃驚的程度，不過，他的喜好不同常人，他推薦的東西，洛清吟用不上。

  三人看了一攤又一攤，居然一樣東西都沒買到！

  洛清吟無奈地扶額。

  突然之間，身旁有人驚呼了起來。

  “那是誰來了？好漂亮！”

  “哇，好多蝴蝶！”

  洛清吟下意識地抬起頭，順著他們仰望的方向看去，隻見藍天之中，數百隻雪玉蝴蝶從廣場中心翩翩飛來，中心環繞著一團淺妃色的光暈。

  虛影？

  洛清吟眉梢微揚，旋即了然。

  光暈消散，一個身著妃色長裙的少女身姿如花瓣般飄落在寶物街上，裙裾輕擺，絲帛無風自動，雪玉蝴蝶的虛影紛紛飛落在她的長裙上，霎時間長裙流光溢彩，輕盈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

  她身段窈窕，雙眸如秋水，熙熙攘攘的人群刹那間被虛化，成了專為她布置的背景。

  “這是仙女嗎？”

  有人癡癡地看著少女，完全回不過神來。

  即墨無心驚喜道：“原來蝴蝶可以這麽用，長見識了。等我的飛蛾蛻變成蝶，我也試試！”

  洛清吟輕笑了一聲：“她凝的蝴蝶虛影隻是為了好看，精致有餘而大氣不足，你用真蝴蝶來試，或許效果比她好。”

  即墨無心點了點頭，習慣性地看向華千曄，卻見華千曄臉色前所未有的沉凝，溫潤如玉的臉上，竟像透出了一層隱隱的寒冰。

  認識這麽多年，即墨無心從未見過華千曄出現過這種神色……他的東西被血手門三長老搶走時，都沒有這麽可怕！

  輕輕碰了碰洛清吟的手肘，即墨無心小聲道：“導師怎麽了？”

  洛清吟還沒來得及說話，華千曄便側過了臉。

  留意到兩人關切的眼神，華千曄臉色緩和了幾分，輕輕吐出一句話：“她叫東方玲瓏，人稱雪玲瓏或者玲瓏仙子。”

  洛清吟怔了怔，脫口而出：“捅了你一刀的未婚妻？”

  即墨無心怔住了：“導師你還有未婚妻？你還被未婚妻捅了？”

  洛清吟：“……”

  喂，請不要給導師雪上加霜了，好嗎？

  華千曄微微別過臉，心裏卻不由自主地浮起洛清吟問過他的問題。

  “導師，你殺過人嗎？”

  以前，他沒有；現在，他有了。

  “導師，你有喜歡的人嗎？”

  以前，他沒有；現在，他有了。

  但不是那個用蝴蝶虛影讓自己看起來美不勝收的玲瓏仙子。

  “導師，想要心境圓滿，你要麽踏遍萬水千山，看盡人間冷暖；要麽殺了那個導致你心境出現破綻的人。”

  以前，他不殺她，是過不了心裏那關；現在，他還有必要殺她嗎？

  吃驚和刺痛隻是刹那間，仔細一回味，隻是像蜻蜓掠過湖心一般，除了一點點漣漪，再無其他。

  低頭望著恢複如初的胸口位置，華千曄的唇角微微彎了彎，開玩笑般道：“嗯，還挺疼的。”

  “那……”洛清吟斟酌著措辭，試探道，“要去幹了她麽？”

  即墨無心接口道：“就算是普通朋友，她也不應該插你一刀，更何況未婚妻。導師，你要是下不了手，我和學姐幫你！”

  “不用了。”華千曄唇角泛起一抹如沐春風的笑意，“讓她去吧，總有一天，她會自食其果。”

  即墨無心搖頭歎氣：“導師，你就是太善良。”

  洛清吟沒有說什麽，隻是深深地看了一眼東方玲瓏。

  “玲瓏，你又淘氣了。”一個身著霜色衣袍的青年飛速掠到東方玲瓏的身邊，聲音裏半是寵溺半是玩笑：“跑這麽快，我差點追不上你。”

  頓時，無數羨慕嫉妒恨的目光落在青年的身上。

  青年不但不以為意，反而格外享受這種感覺。

  華千曄的目光為之一凝。

  “東方玲瓏就是因為他捅了你一刀？”洛清吟看了看東方玲瓏，再看看那個青年，目光最後落在他的身上，“這男人相貌不如你，氣度不如你，她眼瞎了吧？”

  即墨無心附和道：“差遠了。”

  “也許是因為他能時時刻刻把她捧在掌心裏吧。”華千曄不鹹不淡地說了一句，轉過身朝前方走去。

  十五歲之前，東方玲瓏很纏他。

  纏著他陪她參加各種宴會；纏著他陪她去看新出品的裙子；纏著他陪她去逛街……而他，每次都是拒絕。

  十五歲之前，抑或是被她插了刀之前，他每天隻做一件事情，那就是坐在觀星塔中看典籍、學布陣，研究數不清的遠古陣法拓本。

  而東方玲瓏，在觀星塔中坐不了一刻鍾。

  十五歲之後，那個青年，名為李首君，出現了。

  李首君是一個鋒芒初露的布陣天才。

  與他不同的是，李首君不但能學習，還能玩樂。

  李首君願意陪她看新出的裙子，陪她逛街，陪她參加宴會，陪她到各個地方玩，親手給她製作各種各樣新奇的小玩意兒。

  對比之下，東方玲瓏的天平很快傾斜，最後徹底離開他，投入了李首君的懷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