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千裏轉場(2)從托木城到陳湯城(中)
作者:龍吟森森      更新:2020-08-17 12:16      字數:3341
  第二日。

  這一次,孫德安三人一早就把帳篷拆好了,並自己弄好了早餐,不過令他們意外的是,這麽久了,卻並沒有見到台吉的身影。

  又等了約莫小半個時辰,那台吉才與巴彥兩人聯袂而來。

  時至今日,在巴彥這一批最早從各級學校出來的諸人中,巴彥是最接近升任軍團指揮使的人,他是尼堪姑父墨爾根的兒子,隻比尼堪小八歲,今年近三十歲的他既繼承了烏紮部阿吉家族強悍的身體,還繼承了墨爾根的聰明。

  從外形上來看,他的身體條件接近朱克圖,由於他是尼堪的表弟,他“第二代朱克圖”的稱號已經在瀚海軍私底下叫開了。

  與朱克圖一蓬濃密的絡腮胡子不同,巴彥卻隻在頜下留了一撮山羊胡子,麵相看起來倒是與曆史上某知名人物相似。

  與葉鐸等人成了葉尼塞河中遊三大部落女婿不同,巴彥卻在幾年前在他老爹的安排下娶了現戶部尚書李開富的女兒李春蘭,如今看來,墨爾根這一步棋還真是走對了。

  在尼堪身上,兼具索倫、漢人的光芒,巴彥娶了李春蘭之後不也有了這一光芒嗎?

  不過,令墨爾根、巴彥父子都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尼堪為何要讓一個索倫人成為車臣汗外孫的老師,按照常理,巴彥成為孫德威、孫德恩的老師才是正理啊。

  連老奸巨猾的墨爾根都無法理解,巴彥幹脆也不想了,痛快接過來了這個擔子。

  他是赤塔學校建成後最早一批進入學校學習的索倫子弟,完成了五年的小中學堂學習,後來又進了五原騎兵學校,個人履曆異常幹淨明白,加上他本身又是烏紮部的勇士,還是尼堪的表弟,出人頭地是遲早的事。

  這也是墨爾根的判斷。

  他曾對巴彥說過,“老三,尼堪雖是漢人,不過他是吃馴鹿的奶長大的,若不是有孫老頭和老孫頭,他就是一個真正的索倫人,烏紮部就是他的根,無論他將來達到何種程度,絕對離不開烏紮部”

  “以前,若不是嶽讬作死,他肯定是尼堪最信任的人,蘇哈、朱克圖、哈爾哈圖、牧仁還要向後靠”

  “你大哥、姐姐都是普通人,沒辦法與你相比,不過烏紮部下一代的希望還是在你身上”

  當巴彥騎在馬上朝孫德安的帳篷走來時,孫德安正坐在已經捆好的大車上看著諾爾布、費馨兩人給駱駝套上韁繩。

  此時,初升的太陽還掛在東邊的天空,在這北境之地懶洋洋的、淡淡的,沒有讓人感到溫暖,反而更增添了清冷。

  孫德安實際十歲,看起來卻有十二三歲的粗壯的身軀在陽光的照射下更加虛幻、龐大了,這讓遠處的巴彥一下想到了自己的童年。

  “難道是皇上認為他這個兒子各方麵與我像,便讓我來調教?”

  巴彥在離孫德安約莫三丈的地方勒停了戰馬,在下馬的時候,他竟然想到了這個問題。

  見到巴彥來了,孫德安趕緊下了大車向他施了一禮。

  巴彥將他扶起,麵上帶著一絲微笑,“殿下,昨晚出了點事情,我傳喚了附近的灰衣衛,故此耽擱了”

  孫德安心中一凜,“有巴彥在此,有什麽事情解決不了,還要巴巴地將那灰衣衛喚來?”

  趕緊問道:“發生了何事?”

  巴彥說道:“小兀良哈部落少了一人,此人應該是到托木河鑿冰取水時失蹤的”

  孫德安問道:“木桶還在嗎?”

  巴彥搖搖頭,孫德安繼續問道:“那你等是如何斷定他是在河麵上失蹤的?”

  巴彥說道:“當晚,大部分人都是融雪取水,不過也有部分人是鑿冰取水的,此人就是其中之一,有人看見他走向河邊了,他的桶雖然不在了,不過他曾經鑿冰的痕跡並沒有完全消失”

  “可這並不能證明就是此人鑿的”

  一聽此話,巴彥心中大震,心想:“以前我在講授他讀書、習武、兵法時,他都是規規矩矩、恭恭敬敬的,除了身體強健超過同齡人,並沒有瞧出有何特別之處,沒想到陡然出了這麽一件事,以他的年紀,竟能一下瞧出事情的關鍵”

  不禁仔細瞧了他一下,隻見他雙眉緊鎖,似乎正在沉思什麽大事一樣,配上他那幼稚的麵孔,乍一看還真是可笑。

  “殿下,此人身上有一件飾物,那物件兒很小,落在冰麵上不易察覺,興許是作案之人在晚上忽略了”

  孫德安點點頭,“你等在冰麵上以及河對岸發現了腳印?”

  巴彥心中更是大駭,這下他才有些明白為何皇上將博格拉部、車臣汗部放到他身邊了,此子年紀輕輕便如此厲害,還真有皇上少年之時的風采啊。

  “是的,殿下,作案之人肯定也是高手,托木河凍得結實,踩過之後也不會留下明顯的痕跡,不過灰衣衛手中有放大鏡,還是發現了端倪,何況,河對岸的樹林裏的腳印彼等並沒有做出掩飾”

  “有結果了?”

  “是的,在安西這地方,各部落之間都相安無事,我問過了,此人並沒有什麽仇敵,我初步推斷,隻有兩類人有可能做出此事,一個自然是北方的羅斯人,另一個自然是南麵的綽羅斯人,考慮到這裏離綽羅斯部實在太遠,多半是那羅斯人幹的”

  “這麽說他們是針對本王來的?”

  “也不一定,還是我大意了,原本想到大冬天的,就算是探子也要消停幾日吧,故此我在護衛殿下南下時並沒有掩藏行蹤,而是大大方方打著瀚海軍的旗號,這麽一來,無論是外麵的人,還是我大夏國的牧民若是瞧見了肯定會覺得奇怪,‘什麽樣的部落,進行轉場還要瀚海軍護衛?’

  “不用說,敵人是將此人擄過去逼問實情了”

  “你的對策是?”

  “殿下,為萬全計,我有兩個建議,其一,殿下立即終止南下,讓其他人繼續南下,其二,殿下若是堅持南下,帳篷周圍必須由我的人守著……”

  “哈哈哈”,孫德安突然大笑起來,他背起了雙手,看了看周圍的諸人,“就算是羅斯人,彼等在這大冬天的能出動多少人?出動太多的人便是明目張膽向大夏宣戰,那不是彼等能承受的,故此,彼等隻能出動少量人馬”

  “我大夏國占據安西之地後,對各部牧民撫慰有加,這些牧民在鐵器、食鹽、糧食、武器等用度上比以前不可同日而語,又沒有以前那樣無休止的徭役,對於大夏國隻有感激,如何能協助彼等?”

  “農戶就更不用說了,彼等萬裏迢迢來到此地,隻有橫下一條心緊跟著官府行事才行,何況,此地土地肥沃,畝產高,拋去賦稅,彼等的生活還要大大高於中土的農戶”

  “何況,我大夏在鄉間、部落裏都設了民間糾察隊,彼等想要混入到我這裏也並不簡單吧”

  此話一出,周圍的人都驚駭莫名,不是孫德安說的有問題,而是像他這樣一個十歲的孩童說出來實在太驚人了。

  巴彥趕緊說道:“那以殿下之意?”

  孫德安淡淡地說道:“彼等唯一的機會,就是這一段托木河,因為兩岸都有密林,便於隱藏行蹤,這一段時間,我等外鬆內緊也就是了,沒準在進入南部大草原之前就能將彼等一網打盡”

  “是,殿下”,巴彥恭恭敬敬施了一禮。

  孫德安趕緊扶住他,“老師何須如此?我也就是隨便一說,如何行事還要你等大人仔細商議”

  ……

  經過此事後,諾爾布將心裏殘存的那一絲怨念也放下了,恭恭敬敬接受孫德安的指揮,並在這日的晚上主動值夜。

  與孫德安料想的差不多,就在這一段托木河,就在這幾日,河對岸確實出現了動靜,不過由於這邊早有安排,彼等最終還是消停了。

  十幾日後,部落抵達了玄策城,到了這裏,敵人更是無從下手,因為這裏有一萬戶博格拉牧戶,其中更有全部從參加過山海關之戰的博格拉部族騎兵挑選的新騎兵旅,到了這裏,額騰翼、騎兵旅指揮使拔都趕緊過來拜見。

  在得知托木河畔的事情後,額騰翼、拔都兩人也是驚異不已,看向孫德安的神情與以往又有所不同了,特別是拔都,還親自帶了一百騎兵,與巴彥兩人一起護送部落南下。

  又過了十餘日,彼等終於抵達了額爾齊斯河畔,這裏,果然比北境好許多,雖然也是一片白茫茫,不過在河水兩岸積雪並不厚,牲畜扒開雪堆就能吃到下麵的枯草,額爾齊斯河上還能鑿開冰層抓魚。

  而陳湯城的鎮守使,原克烈部的比官斛律金也趕過來拜見孫德安。

  “對麵的綽羅斯有什麽動靜沒有?”

  沒想到雙方甫一見麵,孫德安就說出這樣的話。

  斛律金早就從巴彥那裏得知了孫德安的事情,見他如此問倒也沒有輕視,而是恭恭敬敬回答道:“沒有,河對岸還有五千博格拉部牧戶以及古木布的牧戶,彼等在東麵、北麵都受到我部的壓製,就是想要有所行動也不容易”

  “聽說對麵綽羅斯部主事的也叫車臣?”

  “是的,他是綽羅斯大汗巴彥爾的長子”,斛律金心想,“他問這個作甚”

  “嗯,他外祖父號稱車臣汗,難怪他問起這事”

  又看著他那虎頭虎腦的模樣,這心裏卻在說著,“他真是十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