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7章:後續
作者:長臂猿的夫人      更新:2020-05-21 16:55      字數:4481
  經過一夜的暴亂,原本安寧的小鎮現狀已經大不如前。

  原本熱鬧喧囂的落虹街以及百花街,遍地狼藉,地上全是燒焦的木棒以及被砸碎的磚瓦。

  幾個巡邏衛的年輕人走在街上,偶爾見到地上有刀械之類的東西,便撿起來帶走。

  這幾個巡邏衛跟在陳世安身後,徑直往興德堂的方向走去。

  興德堂的大門緊閉,陳世安站在門口,對身後的人說:“給我砸。”

  那幾個巡邏衛中便率先走出一個身形高大的男人,他將身後背著的刀拔出來,上前幾步,對著那兩扇高大的木門,用力砍了下去。

  這兒的人們喜歡用鐵刀木做門,因為鐵刀木的木質堅硬,不怕潮濕,也不怕蟲蟻,普通的砍柴刀都不輕易能砍的壞。

  如今那男人不過三刀,就將那扇大門砍出一道裂縫,他收了刀,抬腳狠狠一踹,“嘭”一身巨響,門就被踹開了,再看內裏的兩根門栓,已經斷成了兩節。

  他回過身來,對陳世安道:“大師兄,門開了。”

  陳世安點點頭,道:“知道怎麽踢館嗎?”

  那男人眼睛一亮,有些興奮:“知道!”

  陳世安率先往裏走,邊走邊說:“還愣著幹什麽,隨我進去。”

  那幾個師弟們便跟在他身後,一湧而入,進去便開始打砸,比那些流民還惡劣,比山匪更彪悍。

  因為暴亂的緣故,興德堂內裏並沒有多少人在。

  除了抽出去巡邏的人之外,其他的人也不知是回家了還是怎麽的,並不在武館。

  兄弟們在打砸,陳世安抓住一個十二三歲的小童,冷聲問:“王明安呢?”

  那個小童戰戰兢兢,臉都嚇白了:“大,大師兄他,去北郊了”

  陳世安將那孩子丟開,臉色更冷了。

  他轉身就要出門,那幾個師弟們麵麵相覷,其中一個問道:“師兄,咱們不踢館了嗎?”

  說實話,陳世安很想將興德堂給砸了,最好能放把火,燒個幹淨最好。

  當然,他不可能這麽做,否則會連累威義堂不說,師父和師弟們以後在武會裏也會受到排擠。

  他說:“隨我去北郊。”

  幾個師弟都沒多問一句,就又跟著陳世安去了北郊。

  北郊此時很混亂,那些流民趁亂搶了些東西後,很快便回了北郊,人一旦找到了食物,第一時間想的便是將食物帶回家。

  這些流民也不例外。

  隻是鎮子裏的年輕人們組成了討伐隊,帶著刀械又追了過去,打的不可開交。

  陳世安一行人走到北郊附近,就遇到了雙方械鬥的隊伍,很多受傷的人就躺在地上,捂著傷口流血,甚至雙方已經死了一些人,屍體就冷冰冰的躺在地上,沒有人處理。

  那些在昨日還是鮮活的生命,此時卻已經在小鎮上空凝結成了一團死氣,就連空氣都變得灰蒙起來。

  幾個師弟們氣紅了眼,拔出刀就衝了上去,加入了械鬥。

  陳世安在原地觀望了一會兒,沒有看見王明安,就連興德堂的人也一個都沒看見。

  他便走向人群,雙方械鬥其實是很混亂的,更不可能有陣型和戰術這種東西。

  雙方怒氣上頭的人一遇見,立馬拔刀相向,見到身邊有人就立即砍過去。

  眼睛看準了還好說,看花眼了那便是連自己的人都砍了。

  陳世安看的直皺眉,他走入混亂著的人群中,見有人提著鐮刀砍過來,他便伸手抓住那人的手用力一扭,那人就慘叫一聲,骨頭哢擦響,直接被扭脫臼了。

  那人慘叫著掙紮,卻被陳世安緊緊抓住了手,掙脫不開。

  那人慘叫著,用不太標準的本地方言求饒:“饒,饒命,我知道錯了,以後不敢了,求你放過我吧。”

  陳世安冷眼盯著他看,渾身凶狠的戾氣壓的那人驚恐不安。

  陳世安盯著他,問:“王明安在哪裏?”

  那人驚恐的搖頭:“我,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陳世安盯著他看了一瞬,確認他並沒有說謊,於是將他隨手一摔,那人便狠狠砸在了身後提刀衝來的人身上。

  刀尖剛好紮在他的腰部,鮮血從腹部噴濺而出,那人睜大眼睛,瞬間便死透了。

  拿著刀的那人正是陳世安的師弟,他剛才看到有人想要偷襲大師兄,所以衝過來幫忙。

  此時剛一腳將人踹開,回頭就見自己刀上串了個人,可把他嚇了一跳。

  “呦嗬,怕死的見多了,上趕著找死的真是頭回見。”他嫌棄的抬腳,將那死了的人踹開,拔出自己的刀,又嫌棄的晃了晃,想要把刀上沾著的血肉甩掉。

  陳世安看著那個死去的人,頓了一下,也沒當回事,這些亡命之徒,死不足惜。

  他伸手當了幾下其他人砍過來的刀斧,快步穿過混亂的人群,來到北郊那個破敗的神廟跟前。

  神廟還留守著一些流民,隻是這些流民大多都是老弱婦孺,看到他的到來,頓時害怕的要關大門。

  隻是那個破廟的大門已經年久失修,即使關上也無濟於事。

  陳世安走上前,一手抵住門,眉眼中帶著狠厲之氣。

  準備關門的兩個老人有些戰戰兢兢的站在那裏,驚恐的看著他。

  廟裏的幾個女人更是驚嚇的往角落裏麵躲,害怕的瑟瑟發抖。

  光是看這情形,誰能想到他們跟昨晚打砸街鋪,砸門搶劫的人是同一撥人?

  陳世安對他們並不感興趣,他看著好那兩個老人,問:“王明安是不是來了?”

  那兩個人麵麵相覷,隨後說了一句陳世安聽不懂的話。

  陳世安臉色更冷,既然問不出來,他就自己去看。

  他推開大門,大步走進破廟中。

  破廟原本並不大,因為修建了新的神祠,所以連原本的神像都被請走了,裏麵除了個破舊的供桌之外,原本是什麽都沒有的。

  破廟的牆倒了一麵,頂部的房梁也斷了一根,整個破廟的頂部以及三麵牆都有些搖搖欲墜。

  那些流民在這裏駐紮之後,便簡單修葺了一下,用在旁邊搭了竹屋,與廟裏聯通,此時走進去,除了有些潮濕陰暗之外,空間竟然不覺得小。

  隻是屋子裏很亂,堆滿了許多亂七八糟的生活用具和食物,有部分食物已經腐壞了,依舊裝在一個破舊的木盆裏,看樣子他們並不打算扔掉。

  甚至還有老鼠從角落裏跑過,見到人也絲毫不害怕。

  那些人見陳世安要進來,有個頭發微白的老人便想著要來攔他,隻是陳世安沒在意,隨手一推便將那人推倒在地。

  他大步走進去,腰間還別著彎刀,衣服上還有方才被濺上的血跡,眉眼凶厲,周身氣勢攝人。

  破廟的一些婦人和老人頓時都噤了聲音,紛紛縮在角落裏,大氣都不敢出。

  這個男人真的太可怕了,仿佛地獄裏來的惡鬼,他們毫無懷疑,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會殺人的。

  陳世安在廟裏轉了一圈,很顯然,王明安並不在這裏。

  光是看到這裏的環境,他也該想到的,王明安不可能躲在這樣一個地方。

  既然這裏沒有,那就隻有一個地方他有可能回去了。

  陳世安思慮著,正準備轉身出門。

  然而身後有些異動,他神情一凜,手下意識便放在身側的彎刀上,尚未回頭看,他便明銳的微微側身,一把刀從背後悄無聲息的衝他砍過來,正好被他躲了過去。

  握著刀的是個中年男人,他見一次沒有砍中,頓時眼神中露出驚恐的神色,握著刀柄的雙手微微顫抖起來。

  陳世安不屑的冷哼,一腳踹在那人的腹部,將人踹出了幾丈遠。

  角落裏躲著的幾個女人被嚇的尖叫起來。

  陳世安懶得理會這些人,也絲毫不在意這些人的死活,轉身徑直走出了大門。

  他沒有理會那兩幫打的不可開交的人,一個人徑直往牛角山上走去。

  之前他還可以仗著對地形的了解,偷偷潛入上山,然而這次卻並不能夠做到了。

  山匪們加強了防守和警戒。

  連背後的山崖都那排了人巡邏,隻要有人上去,必定會被發現。

  陳世安琢磨著,該不會是山匪頭子發現自己丟了一萬五千兩,所以痛定思痛,開始勵精圖治整頓匪幫了吧?

  那可真是得不償失了,他現在得想辦法上山去才行。

  陳世安從山上下來,意外的覺得不太對勁。

  鎮子裏很安靜。

  這幾天民亂爆發,鎮子裏隨處都可聽見人們的咒罵和哭喊聲,突然間這麽安靜,莫不是在他離開的時間裏發生了什麽大事?

  總不可能是雙方同歸於盡,一條人命都沒留吧。

  陳世安壓下心裏隱隱的不安,往鎮子的城門入口走。

  剛走沒幾步,就見入口處突然出現了很多官兵,那些官兵手持長槍,分成兩列站在入口處,神情嚴肅。

  陳世安頓住腳步,多年訓練讓他有對危險的本能反應。

  直覺告訴他鎮子裏情況不對,他得找個熟人問一下,了解了情況再做決定。

  他這樣想著,便轉身繞過了城門,往偏僻的地方走。

  趁著夜色濃鬱,以及對鎮子的地形的了解,他很快就避開官兵的視線,回到了鎮子上。

  他先去了威義堂。

  一路上,他發現街道上不時有官兵巡邏經過,許多人們已經開始出門活動,清理門口的碎石瓦屑,修補門窗及屋頂。

  小孩子們也敢出來門口玩耍,街市兩邊的商鋪雖然沒有開門,但是重新又點上了暖黃的燈籠,將街市照的溫暖明亮。

  陳世安躲在屋簷暗影處,默默看著這街道景象,官府來了人,民亂雖然沒有徹底被壓下,但是鎮子的安全有了保障,恢複到往日的秩序也不過是時間問題。

  隻是在之前的械鬥中死去的那些人,卻再也活不過來。

  他沉默的往威義堂的方向走去。

  威義堂大門敞開,裏麵燈火通明,門口甚至圍著官兵。

  陳世安悄悄來到議事廳的屋簷上方。

  悄悄挪開了兩片青瓦,很快便看清了內裏的情形。

  師父和會長,以及幾個族長都在,隻是會長並沒有坐在上首,坐在上首的是一個穿著青色了襴袍的中年男子,那男子中等身材,氣質儒雅,坐在上首處,雖然沒有說話,卻有種不怒自的氣勢。

  這個官府派下來鎮壓民亂的官老爺吧,陳世安想,隻是這些人為什麽來威義堂?

  這時候,他聽見一個族長說:“錢師父啊,這可真不是我們要為難你,你看,是你們威義堂的人將興德堂給打砸了沒錯吧?是你的徒弟,跑到北郊去械鬥,殺了不少人吧?這些都是不可爭議的事實,怎麽宋大人來了,你就不認了呢?”

  錢威明冷聲道:“前夜流民衝進鎮子裏,打砸搶掠無惡不作,你們也都親眼看見了,流民們打砸了我們的家,就不許我們反抗嗎?再說,流民為什麽突然暴亂,在坐的幾位族長,心裏沒有數嗎?”

  那個族長被他噎住,一時沒話。

  這時候,另一個族長又開口了:“錢師傅啊,這事的重點在於,你徒弟殺人了啊。”

  錢威明冷笑:“這次暴亂,死了多少人?不知道王族長有沒有統計過?”

  王族長愣了一下,沒接話。

  他自然沒有統計過,因為還沒來得及,雙方打的正慘烈,官府的人突然來了。

  這一來,就要抓罪魁禍首,那這事當然不是一個人或者兩個人能夠承擔的。

  整個鎮子的男人幾乎都參與了械鬥,若硬要找個人來頂罪的話,豈不是隻有威義堂最合適嗎?

  陳世安不僅打砸了興德堂,還在北郊殺了人,這可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錢威明繼續道:“這事若要細究下來,我認為最主要的責任,應當在會長身上。”

  正當透明人的會長一愣,手裏端著的茶突然就不香了。

  他千阻萬阻的,不就是不想讓大家跟流民幹架,阻止暴亂,阻止傷亡,最後阻止問責嗎?

  現在可好,他最擔心的事發生了!

  民亂爆發了!人員傷亡了!官府前來問責了!

  他顫巍巍的將水杯放下,一臉痛惜的說:“錢師傅莫要亂說話啊,這事都是各位族長做的主,老夫並不知情啊!”

  他說著,又看著那幾位族長,歎氣:“你們這些年輕人,老夫早就說過,不服管的後果,是很嚴重的,你們偏不聽,不聽!”

  各位“年輕”的族長麵麵相覷,愣在那裏,一時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