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方郗的話說，戲嘛總是要演完，哪怕是假的，也要真唱，唱到你自己都以為是真的，自然就沒人會認為是假的。

  不信？瞧瞧我這張真誠的臉！

  故，雖然明知道那條漏網之魚有極大可能性已不在通州，但所有的路障仍未撤除，搜查還在繼續。

  古人有雲，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事實證明，古人很有前瞻性！普遍撒網，重點捕撈，縱使沒撈到大魚，小蝦苗也不嫌棄，說不定還會有些其它意外的收獲，冷泓亮就深覺如此。

  三月初五，夜，劉家灣。

  這一夜，同往常一樣，不過戌正，忙碌了一天的村民們早早就熄了燈，上床休息。熱鬧了一天的村子漸漸沉寂下來。

  臨睡前，劉二娃提著油燈準備去屋後的茅房，先前那頓酒喝得不少，現在酒意正濃，身體搖搖晃晃，剛打開門腳步就踉蹌了下，差點摔倒。幸好不放心跟在他後頭的媳婦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撈住，罵道：“成天就知道灌馬尿，瞧瞧你現在這熊樣子，等下不要掉了茅坑，我還得喊人來撈你！”

  “嘿嘿，媳婦兒，”劉二娃也不惱火，嬉皮笑臉的拉長著調，“俺滴好媳~~婦~~兒啊~~”

  他媳婦被他鬧的又好氣又好笑，“算了算了，你還是去籬笆那壟地裏拉吧，等下別真的掉茅坑裏了。”說罷，扶著劉二娃去了菜地，接過油燈之後背過身子，等著。

  等了半晌，還沒聽到動靜，又有些惱了，這熊人怎麽回事，“劉二娃，你到底拉不拉！”三月初的夜風仍然帶著些寒意，站久了沁涼入骨。

  “媳……媳婦……”劉二娃聲音有些顫抖。

  “叫啥叫，還不快點！”高氏沒好氣道。

  “媳，媳婦，你看……”

  “劉二娃！”這死人，在外頭呢！高氏臉上浮起紅暈，“你是不是馬尿灌多了，昏了頭？”

  “媳婦，你看那裏，”劉二娃似乎冷靜了不少，也沒想到他媳婦想歪了，扯了扯高氏的袖子，“那裏是有人嗎？”還是啥？

  “哪裏？現在又不太晚，有人不也正常，”高氏這下知道方才誤會了，邊回邊轉過身，順著劉二娃指的方向望去。

  這一看，便心裏發緊，立即吹滅手上的油燈，拉著劉二娃蹲下身子，透過籬笆繼續觀望。

  滅門案發生之後，劉宅就已經半廢棄了，苦主劉叢明本就是長安書院的學生，喪事之後，索性就在長安城裏賃了間小院子，帶著妻兒一家子搬到長安暫住。

  而劉宅周邊的住戶因忌諱和恐懼也大多搬離，隻有隔著有些遠的極少數幾家由於各種原因還居住著。故此，這一片區域比往昔冷清了許多，尤其在夜間更是陰森，天黑之後，幾乎就無人外出走動。特別是劉宅為中心的方圓幾米內，哪怕是白天都無人跓足，遠遠繞行。

  但現在，竟有條黑影從劉家院牆內跳出，又撬開邊上那座房子的門，閃身而進。劉二娃剛看到的就是那人打火撩子看門鎖時發出的丁點火光。

  高氏眼尖，依稀看出是條人影，她出自獵戶家庭，自小和男娃似的，跟著她爹滿山到處躥，膽子大，性格有些虎，還有些身手。見此一幕也不害怕，反而想起前一段官府的懸賞布告和白天她去縣城時官家所設的路障崗亭，馬上在心裏盤算著，這要麽不是凶手也會是同夥，那些大兵離這也不很遠，應該來得及……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中，就這麽幹了！

  “當家的，”高氏壓低著嗓音道：“依我看，那裏應該是人。”

  “毛賊？”劉二娃手裏汗津津的，酒意全化成冷汗，“不是鬼火就好。”

  高氏沒笑話他膽小，“可能不隻是毛賊，也許和凶手有關，你想啊，那邊的人家都搬走了，這是大家夥都知道的事，毛賊會去空屋子偷個啥？”

  “凶……凶手？！”劉二娃又出冷汗了，“那咱趕緊進屋吧。”

  “不，你在這繼續注意他動靜，我去報案。”

  “你瘋了？現在這個時候去哪報案，衙門早就下差了，況且等你去了回來，這人早就走了！”

  “你知道個啥！”高氏有些興奮道：“如果是凶手或者同夥，這麽久了，又返回來做甚？這其中肯定是要找啥，不管是啥原因，他應該都不會那麽快走，當家的，我告訴你，這回合該是咱家要發財，我白天去縣城的時候，發現半路上有官兵設置的關卡，聽他們說這兩天都不歇晌，我從後山抄近道去，以我的腳程，最多也不過兩刻鍾，來得及。你想想，那賞金，足足二百兩白銀啊！”

  一聽到這麽多銀子，劉二娃也心動了，“你有把握，這麽晚了，山路不好走。”

  高氏不以為意道：“沒事兒，這裏的山道，哪條路我沒走過十幾二十回，熟的很，好了，我得抓緊時間。”說罷，貓著腰回屋裏換了身衣服，想了想，又拿起件大衣服，吹了燈出屋，把衣服給劉二娃披上後，囑咐道：“不管對麵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許探頭，也不許點燈，知道不？”

  劉二娃點點頭，道：“你自個小心點，若不行的話，不要硬撐，你的安危比銀子重要，懂不？”

  高氏宛爾一笑，“知道了，你在家，等我回來！”

  ……

  半個時辰後，高氏帶著一隊官兵從山道抄近路進村，同行的還有正好今天去別苑向惠武帝述事的冷泓亮，以及方郗和楊江，還有好事跟來的李清。

  陳柏升這回倒是沒摻活，終因是要到凶案現場，顧明珠有孕在身，還有小囡囡在，該避諱的還是需要避諱。

  原來，高氏到路卡報案時，正巧領頭的伍長是冷泓亮的族侄，聽冷泓亮說過劉家灣滅門事件，他們整個侍衛隊還因此事，將警戒提高一個等級。

  聽到高氏所述，他立即向上頭報告，將消息傳進了在別苑裏冷泓亮的耳裏，其時，冷泓亮正在方郗那裏。

  聽到消息後，冷泓亮舔著臉，要方郗和楊江一起前來，說指不定就能幫上個忙。

  謝謝夢遊的李、Q2019、書友20190704163046743、鈍刀不老、龍騰ゾ九重天、為愛情殤、最是江湖意難平、小十流年的推薦，謝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