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事嗎？”

  “明天媽媽再婚，我答應他帶你過去，地址我發你，這周五。”

  “好，沒事先掛了。”

  “你——”

  不理會另一頭鬱婉婷的憤怒，墨棠果斷地按下電話。

  楚清和有些驚詫墨棠冷冰冰的態度，但是涉及私事，自己一個外人也不好過問。

  不過，這自己弄出來的傷……

  結合這幾天墨棠冷淡又無生氣的表現，楚清和心裏隱隱有了猜測。

  但是沒有證據表明阿棠一定是，也可能真的是這幾天心情不好，不小心弄傷的。

  不太可能。

  他心底隱約有個聲音悄悄地說著。

  兩人一個燒得糊塗不想說話，一個想得入迷忘了說話，就這樣又一路沉默地回了家。

  他把輪椅放在墨棠家門口，又提出明天自己上班把墨棠推過去的想法。

  “嗯嗯，麻煩你了。”漫不經心的語氣配上無所謂的表情，怎麽都不像以前靦腆的小丫頭。

  果真是不對，是吧？

  他思考著，想一探究竟。

  ……

  隨後幾天，楚清和無論工作與否，每天早上都推著墨棠去換藥，路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默，有時閑聊兩句，卻更顯尷尬。

  直到周五換完藥，墨棠走出來對楚清和說：“謝謝清和你這幾天的照顧，我晚上有事，就不勞煩你送了。”

  說罷，還微微鞠躬表示感謝。

  楚清和心裏一陣鬱結。

  阿棠這麽見外，可不是自己想看到的。再說這幾天阿棠愈加消沉的態度，也讓楚清和有些不安。

  “好的，如果有事，打我電話，前天告訴你了。”

  “好的。”

  ……

  當晚六點，b市市中心的香山別墅區，溫楓家。

  別墅周圍裝飾著彩帶，裏麵堂皇富麗的大廳上，吊著藍色的精巧的大宮燈，上麵微微顫動的流蘇，配合著發亮的地板和低低垂下的天鵝絨的藍色帷幔。

  一到這裏，就給人一種迷離恍惚的感覺。

  墨棠穿著深藍色的長裙，隻抹了點口紅，漸長的頭發散落在披肩上，無比隨意。

  她不過是來走個過場。

  當致愛麗絲的調子抑揚地疾緩不同地響起來時，一位珠光寶氣的豔裝婦人，在暗淡溫柔的光線中，摟著一位衣冠楚楚的紳士老爺，緩緩走上二樓的露台。

  “今天是我溫嘯再婚的大日子。”

  底下稀稀落落的掌聲響起來

  “這位是將陪我度過後半生的夫人，鬱婉婷。”溫嘯頓了頓，“我老了，楓兒又總不著家，幸好我遇見了同樣失去另一半的她。”

  說罷，溫嘯一臉幸福的看著倚在他身上的鬱婉婷。

  “我不介意她有個女兒，並且想認其為我溫嘯的女兒！墨棠，快到爸爸這裏來。”

  眾人嘩然。

  溫嘯可是溫氏集團的創始人，醫藥界的龍頭老大，溫楓的未婚妻蘇曦就是老二蘇家的閨女。

  這繼妻的女兒居然可以成為正牌小姐，溫嘯這回可是動真情了啊。

  從溫嘯開始說話，墨棠就有一絲不好的感覺，果不其然，直接把眾人目光吸引了過來。

  追光一路打著，她嬌小的身影顯現在人群中，伴著周遭的吸氣聲，走上台階。

  此時，隱在自家花園宴會裏的溫楓卻瞪大了眼睛。

  為什麽會是墨棠？

  他有種想逃的衝動。

  “溫楓，你也過來看看你的新妹妹。”溫嘯慈祥的聲音通過擴音器傳入他的耳朵，刺得他一驚。

  台階上，正慢慢走著的墨棠停住腳步，轉身向後看去。

  那道妖孽的身影被第二道追光籠罩著，模糊又清晰。

  怎麽可能！

  墨棠愣在那裏，直到溫楓上來牽住她冰冷濕滑的手。

  “妹妹，還愣著幹什麽，嚇傻了嗎？”

  溫楓的話雖鎮定，但跟她一樣冰冷的手卻透出內心的恐懼與絕望。

  多年閨蜜終成兄妹，多麽荒唐！

  溫楓輕輕拽了拽她，一起上了二樓露台。

  麵對喜滋滋的溫父，兩人相對無言。

  結婚儀式完後，輕快的爵士樂響起，一群盛裝貴婦被摟在自家老爺的臂彎裏，酣歌妙舞，香風彌漫。

  別墅三樓，奉命給妹妹介紹房間的溫楓一臉苦笑地看著低頭的墨棠。

  “我真的不知道父親會娶你母親。”

  “這不怪你。”

  明亮的燈光打在墨棠像小刷子一樣的睫毛上，遮住了她眼底的陰霾。

  怪那個女人！

  她鼻間輕輕一哂，還沒來得及抬頭，就看到了溫楓攥緊的手。

  見墨棠回答後沒有其他反應，溫楓氣惱地一拳捶在牆上。

  “我——”

  “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她猛地抬頭，輕柔地用雙手包住他砸向牆壁的拳頭，不失強硬地掰開溫楓攥緊的手指。

  五個月牙印清楚地躺在手心，還夾雜著血色。

  她微微擦拭一下，卻暈了一片，就像她亂成一團的心。

  “我們都沒有錯，錯的是這巧合的人世。”

  她眼前的世界慢慢破碎，露出背後一望無際的虛空，黑漆漆的，連最後一絲光也熄滅了。

  這巧合的人世，促了她和楚清和的相遇，訴了她父親墨謙之的死，圓了她母親鬱婉婷的夢。

  也許自己本就不該對這人世抱有希望。

  連遇見楚清和也隻是因為他可憐她吧。

  她一頭倒在溫楓的懷裏，想著這些天被自己冷漠所打斷的清和的話題，一股酸澀不舍湧上心頭。

  溫楓有些驚訝墨棠突然撲進自己懷裏，剛想推開，一絲溫熱的濕意在胸口蔓延。

  他猶豫一下，伸出雙手，緊緊環抱住墨棠瘦小的身軀。

  死死地把墨棠壓在自己懷裏，任由溫熱擴散，變成冰冷。

  “沒事哈，沒事。”

  “有哥呢。”

  聽到這話，原本無聲流淚的墨棠忽地抽噎了一下，隨即又沒了聲響。

  是啊，溫楓現在是她哥哥了。

  “哥……”

  一聲哽咽的“哥”讓溫楓罕見地紅了眼眶。

  真是造孽啊……

  晚上十一點隻有宴會散去，溫楓把墨棠領入專門給她定製的臥室，拍拍她的手，關門走了。

  這是一間粉紅色的公主房。帶著蕾絲花邊的睡衣和床上用品與粉色的牆壁相互照應。臥室內獨立的衛生間連水池浴缸馬桶都是清一色的嫩粉色。

  不可否認，溫嘯是認真對待母親的，還給自己準備了如此精心準備的禮物。

  隻是……

  她洗完澡，仰躺在柔軟的床上，拿起手機，無意間點開楚清和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