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不錯，是個可造之材。”

  轉輪王上下打量了高峰一遍，觀其形體、臂長、手掌、麵容、氣質、眼神，終點了點頭，嗓音沙啞稱讚道。

  為掩飾身份，轉輪王常以黑袍罩體，麵罩掩麵，雖然任何人都不會將凶煞江湖的黑石之主與宮中掌管信件的九品信差太監聯係到一起，但隻要現身路麵與江湖之中，其便會做這副打扮。

  不過在這醉春酒館裏，周圍都是黑石組織眾人，自然卸下一些偽裝，當然，那唇角的微須不在其內，沙啞的聲音同樣如此。

  去勢之人，自然不可能再生胡須，嗓音亦不可能沙啞低沉。

  相比起黑袍與麵罩，這些，才是轉輪王真正的遮掩與偽裝。

  轉輪王一眼看上去便知其是威嚴肅穆的人，雖年至花甲，但體格健壯身材挺拔高大，麵容褶皺蒼老，眼眸卻清晰明亮，透出一股冷漠的神光，使得他無形之中散發出一種冰冷淩厲的威勢。

  “高峰，見過幫主。”

  被如此稱讚，高峰自然不能口不出言，當即神情嚴肅的上前一步拱手致禮。

  “嗯。”

  轉輪王並不在意高峰這個黑石組織中的新丁，黑石乃是遮蔽天下的殺手集團，連朝廷官員的任命都要經由黑石的同意，門內殺手少說也有幾千，身為黑石之主，轉輪王自然不會刻意去記住一個普通殺手的名字，即使這個殺手將他派下的任務完成的不錯。

  因此，他隨意一應便已直接起身。

  “此事就此結束，連繩，再有任務會有人通知你的。”

  留下這一句話，轉輪王拉上鬥篷遮上臉容，踏步離去。

  “這是報酬。”

  肥油陳這時候走上來，從袖中抽出一張全國通匯的銀票放在桌上，抬起眼睛與連繩對視，低聲說道：“連繩，這次你的行事讓幫主很不滿意，以後注意。”

  說完這話，肥油陳挺著圓潤的身份，步履輕盈的轉身，向轉輪王追趕去。

  酒館外的那些隱藏在暗處的黑石殺手，也隨即紛紛離去，腳踩瓦片聲、踏地之聲、落地卸力的輕響以及漸漸變輕遠去的腳步聲，聲聲入耳，高峰收回視線轉頭看向連繩。

  “都已經撤走了。”

  “嗬嗬！”

  連繩用兩根手指夾起那張銀票，眼眸冷光一閃，嘴角微撇，自嘲一笑道：“白銀五千兩，我彩戲師連繩就值這個價位？”

  高峰挑挑眉毛，卻是看出連繩已經對轉輪王心有不滿了。

  “走！”

  連繩手掌一拍桌子，登時起身，看著高峰道：“換個地方，先填飽肚子去。”

  “好主意！”

  高峰聞言撫掌而笑，自無不讚同。

  酒足飯飽，入住客棧一晚。

  第二日，連繩留給高峰一千兩銀票，獨身離去。

  不久之後，便有黑石組織的人找上來，給他安排接下來的任務。

  ……

  “此人名叫陳心虎，綽號齊天棍，曾於西北遊蕩，拔除土匪地痞，創下俠名，善使一根镔鐵長棍，有天生神力在身，練得應當是外家功夫，算不得好手，交由你除掉正合適。”

  清晨客棧，高峰的客房窗子被敲響，待他開窗查看時，一張紙條夾在窗戶縫隙裏。

  ‘李宗胡同口李宅’，紙條上麵寫明地址，要他來此接受任務。

  開口的人名叫李富，很普通俗氣的名字，亦是長了一張不醜不俊略帶滄桑的普羅大眾臉容，混在人群之中絕對無法輕易尋找辨別出來。

  其神態也與常人無異，較之在城門口的那個偽裝成攤販的，可謂是有著像普通人與不是普通人之別。

  當然，這也可能李富隻是純粹的給黑石殺手安排任務的緣故，手上沾染的血腥多少，足以讓同一個人展現出不同的兩種姿態。

  接過李富遞來的畫像，簡單的墨水線條勾勒出一副堅如磐石的豪邁麵孔，高峰淡淡掃過，疑惑的看向李富。

  “什麽叫應當是？難道黑石對此還不能肯定？”

  高峰問出心中不解。

  “這本來不是咱們黑石的事，所以情報有些不全，不過關於你上邊有所交代，因此此事也算是對你的一次考驗。”

  李富抬起眼皮，臉上帶著不親近又不疏遠的笑容，語態隨意道：“另外，不容許拒絕。”

  高峰頷首，目光微閃了一下，暗自思索所謂的‘上邊’所指是誰，將畫像翻過來，上麵已經寫明齊天棍陳新虎所在的位置。

  ‘三日後，抵達棲霞山。’

  ……

  棲霞山距南京城不過五十裏，高峰接到任務後第二日便已經抵達，之後便準備在兩日後的路上攔截。

  齊天棍陳心虎來棲霞山為何？黑石指派命令擊殺其為何？

  這些，高峰統統不知道，也沒有人會對他說明，身為黑石的殺手，要做的不多，隻需要完成任務便好，隻要殺人便好。

  兩日後。

  王家莊與黑山溝兩地之間，楓葉林旁小路上。

  一陣勁風止息，樹葉簌簌落下，邊角已經微微枯黃，昭示著秋意已近。

  高峰頓住腳步，吐氣舒展，臉頰上的一抹激紅在五髒導引術的疏導之下漸漸逸散開來，抬手接下一片落葉。

  落葉入手即分作兩半，一道整齊而平滑的痕跡橫在當中，儼然是被利器迅疾劃過。

  那利器，是他掌中的刀。

  不是繡春刀，而是一柄普通的刀，材質較之繡春刀差了一籌，鋒銳度則差了一籌不止，但隻要是在他的手中，不管是繡春刀，還是一柄普通的刀，都可用來抹斷別人的喉嚨，一如此刻。

  不過此刻這刀，也已經成了斷刀。

  “呼！確是練的外家功夫，但練到由外而內體生內力的地步，怎麽還不能算作好手？”

  丟掉手裏的斷刀，高峰靠在楓樹下平複喘息，目光瞥向倒在地上仍虎目怒瞪卻已聲息全無的陳心虎。

  與黑石所給情報完全不同，此人確是善使一根镔鐵棒，有天生神力，也確練就一身外家功夫，但絕對不是如李富所說那般不是好手，甚至相反，此人根本是個高手。

  在方才的交手之中，出於謹慎起見，他從背後暴起襲殺，超乎常人的體質以及五髒導引術的爆發力同時激發出一刀。

  然而，那淩厲迅猛的一刀，卻未能建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