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兄說什麽？”

  袁采薇關切地看著王翼，把元寶狀可愛的耳朵湊到他的唇邊，旁人隻看見袁采薇似在側耳傾聽王翼說著什麽，卻無法看到王翼動唇，也無法聽到他的聲音。

  袁采薇忽然吃了一驚，抬起身搖頭道：“王兄何必沮喪，什麽以後唯我馬首是瞻，你這麽說，倒讓采薇過意不去了。”

  王翼輕輕搖頭，道：“不！這是王某的心裏話。今日這一戰，足見采薇姑娘你有勇有謀。在我的指揮之下，死傷慘重，最後若非袁姑娘你搭救，我自己都要命喪當場。

  袁某一向不服人，更不用說是一個女子。但如今王某對袁姑娘你，卻是心服口服。王某在此對天盟誓，今後唯袁采薇姑娘馬首是瞻，凡我所屬，盡皆聽命於你。”

  “這……”

  袁采薇為難地抬頭，看看四周眾人。

  人群中，劇太恒突然攘臂高呼道：“我讚成！今日鄒陽逃了，來日卷土重來，為禍一定更甚。隻有袁姑娘統率我等，才能真正對付這個禍害！”

  其他眾人一見王翼對袁采薇心悅誠服，又有劇太恒這個不死怪胎率先響應，稍一猶豫後，便也紛紛表態。

  袁采薇緩緩站起身來，激動地道：“諸位如此信我，那袁采薇責無旁貸，必為我汝南安寧，漚心瀝血！那鄒陽不來便罷，他若再來，采薇與諸君攜手，定叫他有來無回！”

  秦澤等人是第一代異能人。

  其實甘星賜予他們的異能，遠不隻他們現在所呈現的那麽簡單。

  如果異人能長存世間，一代代延續發展，每一代異人不斷地探索發展，那麽在未來的某一天，他們或許真的可以擁有不亞於神明的力量。

  但現在還不行，他們的力量還太小，使用力量的方法也太簡單，他們對自己的力量的掌握與開發也太粗糙。

  但是不管怎樣，他們已經邁出了第一步。

  袁采薇的魅惑異能也是如此。

  袁采薇漸漸摸索發現，對同一個人反複施術，她的魅惑異能產生的力量就會越來越長久，所以之前每次見到王翼，她都“略施小技”，王翼每次都能及時醒覺，隻當她不過技止於此，對她不斷徒勞地施為，也隻當是一個女人的不甘。

  卻不知，袁采薇一直在等著這樣一個合適的機會。

  人群中，隻有劇太恒看著袁采薇莊重激動的神情，眸中抹過一絲詭譎。

  今天的袁采薇，與曾經的他，是何其相仿啊？

  隻可惜，畫皮隻要被揭下一次，便再也貼不上了。

  他現在隻能羨慕地看著袁采薇表演，曾經是主角的他，現在成了站腳助威的黃金配角。

  ……

  雷池之戰，以一方慘敗一方慘勝落下帷幕。

  汝南豪門的聯軍折損了三分之一，而鄒陽一方幾乎十不存一。

  看起來，鄒陽一方更慘。

  但是，鄒陽一方活著逃走的，幾乎都是他帶來的兩百多名異人中最厲害的那些，實際上他們二三十人，實力抵得上二三百人時三分之二的戰力。

  而聯軍一方損失雖然不大，但是所有的秘密武器全部暴露了，下一次勢必無法倚仗這些犀利的武器，再給鄒陽以致命一擊。

  更令汝南豪門痛心的還是墨天機的死亡。

  墨天機一死，豪門聯軍就失去了一件最厲害的武器。

  現有的利器已被鄒陽熟知其特性作用，墨天機一死，又無法開發新的武器，下一次再度戰爭的時候，孰勝孰敗，很難預料。

  也許，汝南世家中，隻有袁家揚眉吐氣，最為興奮。

  他們損失最小，袁家大小姐更公開贏得了汝南各世家的尊重與支持，袁家子弟和門人自然與有榮焉。

  撤離雷池後的臨時營寨。

  袁采薇帶著幾名家將款款行來，一路上傷兵的呻吟聲不絕於耳。她緊抿著香唇似乎神情嚴肅，眸底卻隱隱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春風得意，卻要有所隱忍，她忍的也很辛苦啊。

  一陣咳嗽聲從帳中傳出，聽到那熟悉的咳嗽聲，袁采薇輕輕一笑，款款向帳裏走去。

  大帳內彌漫著一股濃鬱的藥氣，王翼神情慘淡地倚在床榻上，旁邊一名醫者正在為他熬煮著傷藥。

  一名侍女悄然走到他榻邊，輕聲說道：“公子，袁大小姐求見。”

  “袁采薇？”

  王翼蒼白的臉上忽然泛起一抹血色，他忽然支起身體，劇烈咳嗽起來，侍女趕緊上前撫拭其背。

  先前在雷池戰場上被秦澤傷那一下是他最重的傷，之前來不及施展氣盾時，還被鄒陽的鐵雲袖在後背後狠狠掃了一記，待他清醒過來，又得知自己在魅惑狀態竟爾交出了指揮權，氣怒交加之下，這傷愈發重了。

  王翼畢竟不是尋常人，他知道袁采薇此來必有原由，劇烈喘息了一下，還是強壓下怒火，狠狠地道：“讓她進來！”

  袁采薇姍姍走進帳內，王翼躺在床榻上狠狠地看著她，咬牙說道：“你來這裏幹什麽？是來嘲笑我的麽？”

  “來嘲笑你？我有這心思麽？”

  袁采薇輕哼一聲，說道：“咱們可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你覺得我有必要嘲笑你？你若倒下了，對我並沒有什麽好處。”

  “那你來這裏作甚？”王翼煩躁地將在場所有的醫者和侍女統統都趕了出去，然後冷笑地對她說道：“你袁氏凋零，朝中無人，就憑你和袁采昊？就算成為汝南年輕一代世家公子的代表，對壯大你袁家的勢力，有幫助麽？”

  袁采薇眸波一蕩，嫣然道：“王公子，你多疑了，我隻是為了徹底除掉鄒陽這群禍害罷了。你該知道，我們汝南世家，許多人沾了鄒陽的光，在泰山之巔得到了異能，在鄒陽心中，我們就是他潛在的威脅，不管他想做什麽，一定會想先除掉我們。而且……”

  袁采薇輕輕一歎，道：“現在，他們還沒搞出什麽花樣兒來，朝廷也把他們當成以往一樣招搖撞騙的江湖術士，並不相信他們擁有什麽異術異能。

  可一旦他們闖出大禍來，朝廷勢必大為重視。如果那時候，朝廷獲悉，你我等人也得到了這天賜的神通，你說朝廷會不會對我們心生忌憚，從而……禍及你我家族？”

  袁采薇神情嚴肅起來：“爭這個風頭，如你所說，對我袁家確實沒什麽好處。可是，如果我們處理好此事，我們就可以避免不必要的禍患，而擁有了這樣的異能，從長遠來說，也可以令我汝南世家一枝獨秀，傲嘯天下！”

  王翼冷冷地道：“你說的比唱的都好聽，如果隻是為了這個，難道這些事我不能做麽？”

  “你不能！”

  袁采薇淡淡地道：“你王翼得天獨厚，結果又如何呢？還不是敗了，我不放心，我不會把袁家的命運，交付在你的手上。”

  王翼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半晌才道：“這是你的心裏話？”

  袁采薇微笑道：“如果我別有所圖，我在控製住你的心神時，讓你表現出惱羞成怒，憤而自殺的假象，旁人縱然有所懷疑，卻也沒有證據把我怎麽樣吧？”

  王翼心中一凜，定定地看著袁采薇。

  袁采薇含笑望著他，燈影下，她的麵龐半明半暗，眉似春山，眸若秋水，那種妖嬈嫵媚的味道兒又沁進了王翼的心中。

  王翼不由一凜，他隱隱覺得，袁采薇的魅惑力量正在一分分地加強，如果任由她這樣持續下去，或許總有一天，她不需要再刻意去魅惑別人。隻憑她從骨子裏透出來的那種誘人味兒，就足以讓男人匍匐在她的石榴裙下，甘心為她效死。

  “好，王某，就信你一回。”

  王翼開始對袁采薇產生了戒意，他總覺得，袁采薇似乎別有所圖，但他想不出袁采薇能有什麽圖謀。

  誠如袁采薇所說，如果她想，她完全可以利用當時戰場上的形勢，盅惑他自殺。縱然他的族人有所懷疑，在當時那樣的環境下，勉強也能說的通，至少沒有任何證據找上袁采薇。

  可袁采薇沒有殺他。

  這至少證明，袁采薇還有底牌，一張不怕他翻臉的底牌。

  所以，王翼隻能服軟。

  袁采薇笑了，昵聲道：“王公子真是一個聰明人，我就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王公子既已明白我的苦心，那麽，采薇這就告辭，不打攪公子休息了。”

  袁采薇向王翼拱了拱手，倒退向帳邊。

  王翼突然道：“聽說，當時第一個出頭擁戴你的，是劇太恒？”

  袁采薇蛾眉一挑，道：“不錯。”

  王翼苦笑道：“如此說來，他當初投奔於我，其實是出自你的授意。你和劇太恒幾乎是前後腳兒到的汝南，在路上，你們就已攜手了吧？”

  袁采薇隻是望著王翼嫵媚而笑，並不答話。

  王翼吐出一口濁息，道：“煩請袁姑娘把他帶回袁家吧，我不想再看到他。”

  袁采薇掩口道：“不勞公子吩咐，采薇也曉得公子必然憎惡於他，已經把他喚至帳下聽用。”

  王翼聽了默然不語。

  袁采薇嫣然道：“告辭！”

  她退到門口，翩然一轉身，便自離去。

  身後，隻傳來王翼長長一聲歎息。

  走在回去自己寢帳的路上，袁采薇的步伐越來越堅定。

  如王翼所說，為了對付鄒陽，汝南眾世家臨時聯手，這種首領盟主型的人物，其實增加的隻是威望，並不能為自家謀得多少好處，她處心積慮，似乎有些可笑。

  可是誰又能夠明白，她要的，就是一個名啊！一個能讓臻水袁氏，不為世家所排擠岐視的名。

  更何況，她心中隱隱覺得，這次鄒陽敗得莫名其妙，他帶著人跑來雷池，打這一場糊塗仗，本身就莫名其妙的很。

  她不相信以鄒陽的城府，這麽做僅僅是利令智昏。

  鄒陽究竟想做什麽？似乎，鄒陽有話想對她說。

  袁采薇回想著在雷池時與鄒陽對話時的情景。隻要有利於臻水袁氏，就算是鄒陽，也不是不可以合作，她會等，她一直很有耐心，如果鄒陽能夠給她所想要的，她不介意，與魔王合作。